『哈,玩脱了吧。』在沃德无情的嘲笑下,剑尖却停留在了诺瓦面前。祂面无表情地隔绝了身前的空间,将杀意凛冽的初黎卡在里面。
楚藜抱着引魂灯,眼睁睁看着扭曲的血痕从地宫里蜿蜒而上却帮不上忙。照宜此时也是几近晕厥的状态,强行吸收不相容的七种灵力已经耗尽了她的生机。
照宜靠在楚藜半跪着的腿上,微眯起干涩的眼睛,正好能看到花念脖颈、胸口、手腕到处都是血窟窿。
他任凭双眼无法视物,任凭血肉残破模糊,任凭高高在上的「异客」俯瞰如蝼蚁般的众人。
可有些事,花念坚信「异客」并未理解。
“你不明白楚藜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她也曾是幽冥灵族,也曾见过「异客」在幽冥降下的「灾厄」,也曾为保护朋友献出生命。
她在九霄为了预言的每一次奔走,在重明塔为了验证「异客」的每一寸谨慎,在地宫里驱逐灵力的每一分努力——
她要为这不明不白被入侵的世界讨个公道。
“你不明白照宜为何站在此处。”
她的挚友因「异客」深陷轮回十七次之久,她的爱人只为抓住「异客」的一抹残影而献祭,她的姐姐被「魇」折磨到不得不由她亲手了断,她的女儿被「魇」所伤至今只能依靠人偶补全意识——
她要为这些人拼命守护着、却满目疮痍的灵界讨个公道。
“你更不明白姐姐为何以灵魂铸剑。”
她见过灵界的大好河山,也见过族群间的风波诡谲;她是幽冥的守护神,也是某个孩子的避风港;她甘心与恶人合作被质疑诋毁,也甘心将仅剩的灵魂献给捉摸不透的未来——
她要为誓死守护的、却总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家人讨个公道。
“你又怎么会懂得「初黎」。”
『这人是怎么做到气若游丝地质问你的?』沃德还在不慌不忙地吐槽着,下方花念的身形却已瞧不见。
『咦?喂!诺瓦!』
初黎突然振动,用尽最后的气力撞碎了空间的桎梏。消失的花念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诺瓦面前,他手腕上的伤口早已扩大,却还是冒着危险反握初黎剑,终是反将一军割断了诺瓦的喉咙。
血溅三尺,如夕阳坠落地平线前铺天盖地的残红。
亦有误了花期,缤纷飘散的落花。
出乎沃德的意料,诺瓦明明受了重伤也能用时间回溯恢复如初,可祂现在却只是抬手抚摸着裂开的伤口。
祂只修复了动脉的伤痕,保证不会立刻死亡。但对于狰狞的血痕,祂却像花念那样任由血液染红手心、浸湿衣袖。
收回因劈砍微微仰起的头颅,祂只感受到了伤口摩擦时的疼痛,却没在脖颈周围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你真要那么喜欢不凋花,我隔天给你培育两株。』
“那不一样。”指尖玩味似地抠挖了一下伤处,许久未曾体验到的疼痛还是令祂瑟缩了一次。
终于,诺瓦还是在沃德关切的唠叨下修复了脖颈处的伤口,却特意留了一抹小刀擦过般的红痕。
祂处理完了所有,却有些遗憾那仍在下坠的残花。要回溯时间救他吗?怎么可能。纵使祂思维再古怪,也不会轻易放任这么个巨大威胁活着。
除非……你能时刻保持身体里生与死的平衡状态自救。
“真可惜……”
诺瓦本想抢在冲来的楚藜之前下去收尸,黝黑的锁链突然从树林中刺出,正巧和诺瓦擦肩而过。
“让让路,干瞪眼的死家伙。”看样子这位赶来的救兵把诺瓦当成被花念一剑砍懵的落败者了。
“哼。”诺瓦轻哼一声,颇有些不服气地顺着锁链一起飞下。
那锁链却在空中绕了个弯,毫不留情面地缠上了诺瓦的腰间。正在祂疑惑之际,这根锁链向后一拽,稳稳当当地把人拴在了石像的肩膀上。
“……”诺瓦被拴着倒也没那么难受,干脆翻了个身靠在石像头旁边看这条突然加戏的锁链。
『你没对这小子用权柄?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把你错认成谁了?』
“用了。”但沃德的权柄似乎对这个人和花念没什么用。
本该接住花念的锁链掉了头,好在另一条锁链弥补了刚刚的差错,紧紧圈住满身血污的花念甩到楚藜怀里。
干完这两样事后,锁链的主人才扇着黑白六翼姗姗来迟。
刚巧从重明塔出来赶上这出好戏的月长熙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斩杀灵力的主角,而是轻巧地落在石像的手臂上,弯腰俯视诺瓦。
诺瓦知道月长熙和夏萧关系匪浅,却不能确定他现在是否受到了沃德权柄的影响。能否认出自己和夏萧一模一样的样貌,这是诺瓦判断对方是否算「目击者」的办法。
毕竟祂这次可不是受到「父亲」批准的降临。
月长熙的目光从祂的脸一路移到脖子上伤口:“……居然没被老不死的砍死,你还有点厉害嘛!”
“……多谢夸奖。”
听到诺瓦这四个字后,月长熙本就略显诡异地表情更加扭曲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跳下去查看花念的伤势了。
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的诺瓦偏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月长熙忙前忙后地处理花念和照宜的伤势。
『你瞧见没?』
“嗯,光与暗在他身上。”
『奇了怪了,除了你还能有人控制的了Quasaro?』
“谁知道呢……”
约莫过去了几小时,倒真的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刻。瞧着底下两个人稍稍好转——主要是花念基本清醒了,诺瓦才有能谈话的对象。
挣开本就松垮垮地锁链,诺瓦平稳地落回地面。此时月长熙因为频繁的救治劳累不已,反倒是花念靠在楚藜肩上多少是恢复了些精气神。
『哎呀,别招惹人家了,他瞪人好狠呐。』
没关注沃德的调笑,诺瓦趁着花念还没什么力气揍祂便凑到他边上。祂觊觎不凋花已久,正巧有一株完整的不凋花匍匐在花念肩头。
楚藜想拦祂却被停滞了时间,在花念恶狠狠地注视下诺瓦将不凋花捧在手心,学着灵族的模样和他挥手告别。
“初遇愉快,不凋花先生。”
转身,「异客」便踩着鎏金般的阶梯步入云端,最终消失在张裂开的黑金色空间里。
终于耗到不速之客离开,月长熙暂停下心不在焉的忙碌状态,急切地跑到花念身边。
“花念,那个人……喂等等!你先别晕啊!”
结束了这趟偷偷摸摸的旅程,诺瓦回到KELT-9617-F行星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困着夏萧意识的空间旁边记录下夏家的信息。
等祂记录完,沃德已经把祂带回来的不凋花栽种在了「秘密基地」里。
在诺瓦认真分析夏萧与夏家的时候,沃德百般无聊的坐在旁边玩起了诺瓦的长发。
“这可是Sirius星系上唯一一朵不凋花,我不在这的时候你最好别养死了。”
既然是不凋花,怎么会被养死呢?诺瓦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遍沃德,祂着重圈出夏时这个名字,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初黎」……初生的黎明。”
“什么?”沃德歪过脑袋看他密密麻麻的资料分析,“不打算去找俾殂了?我可是听说祂已经找到「媒介」了呢。”
“如果他们配得上这个名字,”诺瓦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就不需要我出手收拾俾殂。”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想的。”
“我要去见「泽菲鲁斯」。“诺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着实把沃德吓得不轻。
「泽菲鲁斯」,诺瓦的生母。可惜,早就被「父亲」以叛徒的罪名处死,任何人不得靠近祂的尸体。
“你真得去看心理医生了,诺瓦。”
“如果你不陪我的话……”
沃德还以为诺瓦又要搞什么强制交易,没想到自己玩弄祂发丝的手却被另一个家伙扣住,硬生生停在诺瓦的发丝中。
“改改你神出鬼没的习惯吧,会长大人。”沃德想抽回手,却完全挣不开冥刹那股子牛劲。
“我只是来提醒两位,”冥刹瞥了眼门口那只被祂强行阻断信号的机械体,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危人员,“从事犯罪活动还是组团比较有效率。”
“那么,”诺瓦起身甩开两只爱在自己头发上乱闹的手,碧绿的眼眸中尽显张扬本色,“欢迎回归,No.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