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底,裴翎的家书还没有收到。
朝堂上赞成和亲的声音越来越大。
皇上始终没有表态,阁老们都是些老狐狸,就打算作两手准备,将和亲一事纳入考虑范围。
反正先准备起来,到时候皇上同意和亲,不会措手不及。若皇上不同意,也不影响什么。
但和亲,就得选人。
可皇上一脉除了太子刚得的嫡长女被封了公主,并无适龄女子。
皇室内,除了皇上和安国公主,就只得凉王。又无其他宗亲。
凉王倒是有两个庶女。其中一个适龄且未定亲。
但皇上肯定不会让凉王的女儿去和亲。
那就只能从有爵位的人家中选。到时候皇上封个公主或是郡主,这身份就够了。
但哪家愿意把女儿送去和亲?这不是得罪人吗?
几个阁老一合计,这不是礼部的事吗?
于是,直接把这事甩给了白尚书。
白尚书把几个阁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还是只能认命地接招。
谁让他不是内阁大学士呢?
但他办事还是挺快,不过两天时间,就把备选的5人定了下来。
他也是官场老狐狸,定的这几家,都是有爵位,但家族后继无人的。
懂的人都明白,这就是防着人家以后得势了报复。
后继无人的那种,就没什么希望。
这个名单一定下来,这五位女子,就只能等着朝廷安排。直到朝廷定下了和亲人选,或是明确拒绝了和亲,才能自行婚配。
永宁伯府一家接到礼部通知的时候,险些把礼部那官员生吞活剥了。
吓得那官员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伯府。
按理,永宁伯府可是太子的人,林文杰有太子的看重,仕途前景很好。
而林文康有曾家扶持,只要能中进士,前途也差不了。
礼部那些人,但凡有点眼力,都应不会把永宁伯府考虑进去。
但礼部那官员特别强调了,林云紫是太后提的。
那意思就是,不关他们的事呀!他们冤枉。
提到太后,一家人又是咬牙切齿。
但不得不说,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是公报私仇,可这事涉及到国家大义,被选中的几家,谁敢有意见?
你林家既有爵位,林云紫又是嫡长女,且未定亲。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还有一点令林家人很恐惧,太后既然插手,那么最后落定林云紫的可能就极大。
因为五家有爵位的人家,在选谁都可以的基础上,没有谁愿意得罪人去力荐哪一家。
到时候太后再一力主张林云紫,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林文康又被喊了回来,一家人愁眉苦脸,但又一筹莫展。
林云晓赌气道:“就说得了恶疾不行吗?”
朝廷和人家和亲,总不能送个有病的人过去吧?
“若真要和亲,朝廷会遣太医对每个人的身体情况进行评估。他们说了才算。我们自己说有恶疾,那是推诿。”林文康答道。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姐姐病一场?”林云晓对着刘心瑶问。
刘家有医药铺子,想来手里的秘方还是多。
林文康继续摇头,“这若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被太医发现,我们一家就是欺君之罪。”
“那我们买通太医不行吗?”林云晓急得快哭了。
林文康安抚了几句,才跟她解释:“这一点,你能想到,其他家也能想到,朝廷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朝廷会有办法应对。而且,这个办法即便其他几家可以尝试,我们永宁伯府却是绝对不行的。”
“为何?”林云晓问道。
林文康冷笑,“你猜那些太医是听我们的,还是听太后的?”
林云晓也聪明,一听就明白过来。
太后肯定会防着他们这么做,他们收买的太医很可能就是太后的人。一旦暴露,就不是和亲的问题,可能一家子都玩完。
林云晓都绝望了,当即就哭了出来,“那怎么办?我不要大姐姐去和亲。”
此刻,一家子心里都不好受。
林文杰叹气道:“不如,我去求求太子。”
林云紫当即制止道:“大哥,不可!”
林文杰其实也明白,但他觉得仕途和妹妹比起来,还是妹妹更重要。
林云紫拿出帕子,给林云晓擦了泪。
“和亲是国家大事,若大哥这个时候去求太子,就是分不清轻重。太子对我们永宁伯府有了这个看法,对大哥和二哥的仕途不利。
而且,这事关系到两国邦交,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他就算有心要护着我们永宁伯府,也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求太子没用。”
林文康在一旁淡淡道:“大哥这个时候去求见,太子是不会见你的。”
林云晓一听,又要哭。
林文康瞥了她一眼,见她立即止住了。
才对林文杰说:“大哥,我们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和亲一事不一定就能成。”
这下林云晓不干了,也不怕林文康瞪她。
立即反驳道:“什么叫不一定能成?万一成了呢?难道就看着大姐姐被嫁去那么远的地方?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这样一闹,气氛又低沉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云紫才对林文杰说:“大哥,二哥说得对。若皇上属意和亲,就不会放任朝臣们闹这么久。我也觉得皇上并不赞同和亲。
戎国若今年真是遇上了恶劣的天气,他们不应该先向凉王示好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凉王和朝廷的关系。但他们求亲是什么意思?
戎国和凉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皇上真的相信戎国是真心要和亲吗?”
这话就说得很直白了,戎国很可能跟凉王早有勾连。
戎国求亲也并不是真心和大乾交好,极有可能是虚晃一枪。
林文杰看着林云紫,悲戚道:“你们说的我知道,但我们赌不起。只要人在,我们今后还能有机会。即便这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呢。但若……我们可能,此生连见一面也做不到。”
说着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力感,他自认很努力了,但在太后的权势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林云紫没有再劝,而是提议道:“大哥,我们现在不宜有任何举动。但你也别急,一来,我们可以先看看其它几家的做法。另外,大哥可以私下见见裴翎。”
见裴翎干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林云晓疑惑。
其他几人都了然。
裴翎现在算是天子近臣,他的职位虽然不重要,但他极有可能揣摩到皇上的心思。
只要确认皇上没有和亲的打算,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林文康听完后赞同道:“大妹妹这个主意不错。先摸清楚上面的意思。”
他说着指了指天上。又提醒道:“大哥见他的时候注意一些。”
林文杰点头应承下来。
众人在讨论的时候,林云珠一直在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