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呀！”
向风来说完这几个字后坚决不肯再开口，那揶揄的小眼神，摆明是要看戏。
“卡蒂狗，你愿不愿意……”
吞了吞口水，又瞪了一眼身后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属，周正只觉得哪哪都别扭，最后那几个字含糊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但系统很贴心地放出了字幕。
于是在全网乐子人的见证下，这位一生要强的周正周队长，对着一只狗情真意切。
“你愿不愿成为我的伙伴，以后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芜湖！”
“答应他！答应他！”
后面那群家伙已经笑翻了，跑圈什么的每天都会跑，但老大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
其中副队的声音尤为突出与高昂。
看不出来这眉清目秀的，副队还有磕cp这种爱好。
“嗷！”
卡蒂狗看上去更加兴奋了。
它先是绕着周正跑了一圈，然后又迅速退开，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四肢低伏，完全是一种即将战斗的状态。
“啊？”
男人的大脑已经彻底被尬宕机了。
这样肉麻的话，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没对她说过。
等等，好像他没女朋友？
那没事了。
他求救似的眼神朝向风来投去，显然是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来，观众朋友们走过路过别错过！”吆喝着，主播打了个响指，语气显得十分欠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宝可梦收服过程，不要998，也不要98，只要你来我直播间，那么教程就能免费带回家！”
[主播戏好多啊！]
[完了，我老婆疯了]
[什么你老婆，吃了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
虽然向风来突然给自己加了一段戏，但那看似疯言疯语的话里，还是提到了重点。
——收服。
干扰信息有点多，可周正完全没被影响，反而是认真又严肃地分析起来。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说不出的熊熊战意，说出口时都不禁令人为之一凛，似有无形的热血在身体的每一处沸腾起来。
胜者为王，而败者皆为臣服。
是这个意思吗？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专注在卡蒂狗身上，在触及对方那傲然不屈的目光时，刹那间似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好像明白了——
原来是考验。
正如主播说的那样，训练家与宝可梦是双向选择。
训练家在挑选宝可梦的同时，宝可梦也会考验训练家是否值得自己跟随。
“嗷呜。”
来战斗吧，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当我的训练家。
咧开嘴，卡蒂狗的笑容略微带着斗志盎然的挑衅。
“需要我把皮卡丘借你吗？”向风来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眉眼带笑。
“好。”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也想看看女孩的皮卡丘拥有怎样的实力。
“皮卡丘，麻烦你了。”
“Pikapi！”
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这只皮卡丘的性格很好，这么一点小忙它很乐意帮忙。
从训练家的身上蹿下来，落地的时候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周正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一眼就分辨出皮卡丘的速度与灵敏都远在卡蒂狗之上。
既然如此——
“卡蒂狗，我要开始了。”
提醒了一声，周正果断地下了指令。
看过向风来的指挥，加上自己又亲自体验了两场，现在的他已经隐隐摸到对战的门槛了。
聪明人往往一点就透。
“灵活地跑起来，使用电磁波！”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皮卡丘，气息在进入战斗状态后陡然变化出几分坚毅与可靠。
听到指令后，双颊闪烁着几缕电弧，它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以迅雷之势在前冲的同时发出一圈又一圈的电气波纹。
电系与火系不存在克制关系，所以这会是一场相对公平的较量。
这也是向风来主动提议借用皮卡丘的原因。
“Pi！”
电磁波命中了。
纵使速度被减半，但卡蒂狗的反应速度已经在刚才的友谊对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四肢刨地，它选择用了挖洞，身形潜伏在了厚重的尘土之中。
【挖洞，地面系的攻击技能，双倍克制电系的皮卡丘】
友谊赛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独属于周正个人的战斗。
所以为了避免造成干扰，向风来没有选择开口解释，而是通过系统用一个侧边栏向观众说明战况。
[卧槽，卡蒂狗这么聪明的吗？]
[拜托，宝可梦智商不低的好不好，别把人家当智障]
[怎么办，好纠结啊，又想周哥赢但又不想卡蒂狗输，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吧？]
[放心吧，朋友，你不是一个人]
观众们对卡蒂狗和周正的喜爱度都非常高。
现在他们打起来，可纠结死屏幕前的人，不知道要为谁打气才好。
还有人评论说本以为自己没有选择困难症，没想到只是没有真正遇到让自己两边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向风来一边看弹幕，一边朝场上瞥去。
在游戏中挖洞占两个回合，第一回合不动，第二回合才攻击。
但在现实中，挖洞就成了前半段在地底潜伏，后半段突然蹿出来攻击。
如果训练家没办法在潜伏期做出正确的应对，那么皮卡丘吃下这发挖洞就该失去战斗能力了。
所以周正要怎么做？
在对战开始前向风来已经把皮卡丘会的技能抄了张表给他，她的皮卡丘可不会挺住与守住，唯一会的水系技能也只有求雨。
“替身。”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时，向风来发现周正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非常勇。
时间紧凑，很多技能效果其实没来得及讲太详细，替身在技能表里的描述她只简单写了消耗部分体力抵挡伤害。
但这个部分具体指多少，她没说。
周正就这么敢赌她的描述，也不怕她表达错误，然后直接输掉战斗？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之前让鸭宝宝用挺住时就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老实憨厚的一张脸下居然是个锐意进取的性格，难怪要搭档细致温和的副队，剑走偏锋与面面俱到，他俩性格互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小队敢在情况未明时就上手接触宝可梦。
虽然有向风来故意引导的原因，但真正做出决定的人还是周正，若非他的决断，小火龙不会被救下，也不会有后来喷火龙报恩的因果。
她很佩服周正这样的人。
有这样无数个勇往无前的人在负重前行，才能在世界变化里为国家争取到新的际遇。
机会永远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向风来相信，就算没有她的存在，这个国家也一定会自己找到出路，摸索出一套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任务者不过是一个加速磨合的工具。
她压了压帽檐，低头浅笑。
胜负已分。
这场战斗胜者注定是周正。
与游戏那只玩偶特效的替身相比，现实里的替身效果是一个等比复制的分身幻象。
双倍克制的挖洞将分身撞得支离破碎，卡蒂狗看着自己命中又好像没命中的技能，略微有些傻眼。
“Pika。”
小样，没想到我还会这招吧！
虽然有些不忍，但周正的声音还是在挖洞攻击失败时及时响起，“用电球。”
在卡蒂狗微微瞪大的惊恐注视中，浓缩的电系能量自皮卡丘的尾端被甩出，几乎算是贴脸输出。
皮卡丘的速度种族值本就比卡蒂狗高出一截，加上电磁波再减半，以及电系本系技能的1.5倍加成——
卡蒂狗连呻吟都没有，在硝烟中直接晕成圈圈眼。
向风来递了个小小的红白色球过去。
疑惑地接过，触感微凉，有种金属的圆润与坚硬质感。
周正将信将疑地根据指示，按了一下中间的按钮，然后被猝不及防的放大震惊得差点没拿稳。
他脸上的疑惑与弹幕里满屏的问号如出一辙。
[变、变大了？]
[我没眼花吧？]
[这什么高科技？！！]
[只有我注意到主播的腰间也别着一个这样的小球吗？]
[啊？这原来不是装饰品？]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事到如今，向风来还调皮地吊了一下胃口，“见证奇迹的时候哦~”
周正自认为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像教训自家那群皮猴子一样让主播体验体验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嘿嘿！”
向风来完全没发现，她笑起来时从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抹狡黠，与之前皮卡丘干坏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什么叫物似主人形。
老练的行事作风以及成熟稳重的气场，往往让很多人在第一眼看见主播时，会下意识地忽略她那稚嫩青涩的面庞。
实际上向风来也只是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还是个孩子啊……”
会议室里，本就慈祥和蔼的老者说话口吻愈发温和。
“林老，要不要——”
戛然而止。
从开播到现在，军装男人已经坐在这很久了，本以为一切都运筹在握，正预备开口时，未尽之言尽数都淹没在眼前这无与伦比的一幕。
以他的阅历，世界上很少事情能让他觉得惊讶了。
可现在他背脊下意识地绷紧，眼神牢牢地锁定住屏幕，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失态的人不止他一个。
就连周正也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不就是按照主播说的，将手里的球抛在卡蒂狗身上，他也没眨眼啊，怎么卡蒂狗就直接被吸进去了？
是的，吸。
跟《西游记》里金角大王的宝葫芦一样，只要应声就被缩小吸进去。
可是这是现实不是小说，外面的雨、眼前的人、鼻尖的泥土气息……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自己抛的球自己清楚，力度很小根本不会痛，而且落点也是在相对皮糙肉厚些的后背，根本没用什么力。
可偏偏那个球就像自己装了弹簧一样，砸到卡蒂狗身上时自己就从中裂开了。
中空但拼接着金属零件的内部，弹射出一道红光笼罩在对方身上，包裹着将其缩小吸入，随后球体再次合拢，啪的一声落在地面。
在一阵不算剧烈的晃动幅度中，不知道从哪发出的一段音效，红白球迸发出一道亮光，然后彻底平稳下来。
世界寂然。
周正人都麻了。
直到向风来主动将球捡起，又放在他手中，郑重其事地开口：“以后你就是卡蒂狗的训练家了，要记住你说的，并肩作战哦。”
“……啊。”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拿枪都稳得不行的手，虽然已经在努力地镇定，但略微抖动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理解。
毕竟三观都被重塑了嘛。
网友们那微妙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心情全都具象化成了发癫。
[卧槽？！！]
[是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不科学！小心牛顿斯特拉爱因斯坦还有普朗克爬出来找你！]
[不——]
[怎么做到的？]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主播，这玩意你卖吗，我出一百万！]
[一百万怎么够，起码也要五百万！]
[我说你们也太小看这空间技术了吧，前无古人啊，就值五百万？]
[不管前面的人说多少钱，我都多三倍，卖我]
失态发展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有钱人的炫富竞拍。
有些新观众被推荐着进来一看，清一色的在叫价，还有浑水摸鱼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在起哄。
疑惑地退出，发现的确没走错，又将信将疑地重新进来。
这搞什么？
不是说有对战吗？哪呢？
对此，向风来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
冷冷地抛下不卖两个字，然后就是熟悉的禁言。
“周队，把卡蒂狗放出来看看吧。”
如梦初醒般，周正骤然回过神。
在一对一的指导下，他不太熟练地握着已经有他三分之二巴掌大的精灵球，摁了摁上面的按钮。
球体再次从中被打开，这次同样有光流弹出。
不过不是红色，而是一道柔和的白光，落在地上，卡蒂狗那将近一米的庞大身躯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汪嗷！”
它往前一扑，后腿站立而起，将半数重量压在了自己训练家身上，喜爱之情言溢于表。
周正长长地叹了叹气，最终还是伸手去摸它头上的鬃毛。
“以后多多指教？”
“嗷！”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