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电梯不负众望的修好了。
搬家服务请她上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带走的,沈听月和傅砚初一起上楼。
新来的公寓管家今天代班,特地递来一瓶水,抱歉道:“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前台只有一瓶水,委屈您和您男朋友将就一下。”
被一脸忐忑的小姑娘送进门,沈听月温和一笑,“没关系。”
电梯门合上后,她伸手递往旁边,“要不要喝点水?”
沈听月唇上口红痕迹淡了些,秀气白皙的喉间上下滚动,傅砚初扬唇,“不用,我还不渴。”
“那等会上去我给你泡茶。”
傅砚初靠在轿厢的银壁前,莞尔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品茶了?”
“宋阿姨前两年买下了江宁的平洲和九坞茶园,我跟着学了几手。”
沈听月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唇上泛起一片水润的晶莹,像是微熹之际的晨露,朦胧中透着美好。
想起刚才的秋千,她耳尖滚烫,不忘提醒他,“家里不用再添置茶具的,我收藏了好几套。”
傅砚初牵唇,深眸含笑,“有机会和你一起谢谢宋阿姨。”
沈听月恍惚地和他对视:“嗯?”
电梯‘叮’一声后,停在十五楼。
傅砚初走在前面,手挡在梯门两侧,微微靠近,“多谢她教你,才让我有好运气能喝到太太亲手泡的茶。”
好运气。
沈听月在很多场合听过这三个字,却从来没有和她关联过。
父母空难亡故后,不是没听见亲戚在背后窃窃私语自己是扫把星,后来搬到宋家,底下的佣人刚开始表面恭敬,实际上对她避如蛇蝎。
老一辈根深蒂固的封建迷信改变不了,和她相处时身上还带着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滑稽又心酸。
可傅砚初却说,喝到她的茶是好运气。
沈听月思绪微微一怔。
出了电梯,她住的公寓房门开着,一梯一户的结构,门口的蜡笔小新地毯已经被收了起来。
走进开放式厨房的时候,水壶和茶具也通通进了打包箱。
沈听月苦恼地站在原地发呆,搬家服务的动作太快,她有些抱歉,“我下去重新给你买一瓶。”
“不用。”拿起她刚刚放在岛台的水,傅砚初说:“别跑了,这里还有。”
沈听月刚想说那是她喝过的,身后忽然传来搬家人员礼貌地询问:“傅太太,书房里有些画夹需要一起带走吗?”
一晚上没回来,桌面还堆着一些画到一半的稿子。
除非工作需要,她一般更喜欢纸质稿,各式各样的画笔和颜料铺了满桌。
沈听月小心地把它们全部收进盒子中,碰到其中一个深海蓝的夹子时,将它抽了出来,随手塞回身后的书架。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画夹看着有些旧,厚厚的一沓纸,颜色由米黄到新白。
搬家人员正要堆进墙边角落,不小心失手翻开封页,第一面就是一幅对戒草图。
画的很用心,笔触细腻标准地像是电子档。
她鬼使神差地往后翻,一张张纸上基本都是男人的侧面或者背影,却和外面的傅先生并不相像,画夹主人的无名指中也没有任何的戒指痕迹。
搬家人员屏住呼吸,没敢再继续看。
沈听月出去的时候,岛台上瓶身的水位线下降了一些。
她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傅砚初的身影,奈何家里太杂乱,被数十个打包箱阻了视线。
后来在另一间充当放东西的仓库找到了他,傅砚初视线落在右边一尊半人高的欧式雕塑上。
根据古希腊月亮女神外形复刻的小比例款。
打包的师傅正准备抬下去,傅砚初道:“这个需要装进木箱固定好才能搬走。”
“树脂材料比较脆弱,磕破一点就没法看了。”
打包师边量尺寸边问:“当时买回来也是这么包的?这东西运回来费不少劲吧?”
“在德国和新加坡转了两趟飞机,所以麻烦仔细些。”
沈听月听的有点迷惑,他怎么知道?
傅云曦一直说是希腊雕塑市场买回来的,当时她还开玩笑,要是抬起来发现脚底有Made in China,还不如在国内买呢。
傅云曦却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说:放心吧,全球只此一座,是她求了好久本地的私人大师为她雕的。
打包师把尺寸数据记下,准备去联系定制木箱。
沈听月后知后觉,“这尊雕塑该不会是拍卖会上的文物吧?”
如果是真品,起码八位数往上,她怎么能收。
可能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归还之意,傅砚初抬眸,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沈听月顿了顿,因为出生那天是中秋,又是满月,她从小就对带月亮意义的东西无法拒绝。
深吸了一口气,她答,“喜欢,但如果是文物,我不能要。”
身边人慵懒散漫地靠在窗边,心情似乎不错,“不是文物,最多跨国运费花了点钱,别有心理负担。”
沈听月刚悬起的心微微回落,又听见傅砚初淡笑,“对于物品来说,金钱不是用来衡量价值的绝对标准,被喜欢才是它真正有意义的开端。”
“所以不管是雕塑也好,还是瓷器和花瓶,千金难买的不只是尘土汇聚成的那一件东西。”
千金难买的是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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