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变局-5(1 / 1)

柳絮言和洛彬动身的前,电视里播出了一条新闻,是关于一位女士跳江的报道。

还没等看完报道,柳絮言就起身冲向屋外,洛彬赶紧追了出去,两人都有同一种预感,新闻中报道的那位跳水女士就是Lucy。

等他们来到沙面时,那栋建筑前已经停了几辆警车,门口早已被围了起来。柳絮言见状,瞬间开始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那天的预感终于来了。她后悔自己没有继续说服Lucy跟他们走,后悔自己没有坚持,她甚至觉得自己与洛彬去加拿大的消息加速了Lucy的死亡。

警察告诉她,他们已经调查清楚,Lucy是自己跳珠江的,有人发现后报了警,是珠江救援队的工作人员把她救上来的,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呼吸,他们对尸体做了基本的检查,除了身体上有些瘀伤之外,没有受到胁迫或是被强制,警察之所以来沙面,是想调查清楚那些瘀伤形成的原因。

警察还说,死者在跳江前,有人曾听见她不断念叨“去吧!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还有人听见她讲“白胜男,我会记住你的”、“倪天昀,我恨你”、“冷心洁,是你毁了我”……Lucy在跳江前还唱着歌,有人听出那是《葬心》,她是在歌声中实现纵身一跳的,很果决,没有回头!

听完这些,柳絮言哭得已经不能自已,她不断责怪自己,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身体,想用疼痛来惩罚自己。事后,她一直觉得奇怪,Lucy跳江前将所有她记恨的人都提了一遍,唯独没有提金远浩,难道在她的心中,她并觉得这个最后的男人是可以值得憎恨的吗?

警方最初给这件事的定论是死者疑似患有精神问题而致,直到柳絮言告诉他们最后见面时的情形后,警方才重新对整个事件进行了全新的梳理。

柳絮言在第一时间把Lucy的死讯通知了她的父母。在此之前,Lucy从来没有对柳絮言提起过自己的父母,也没讲过她的中文名叫什么,还是警察告诉她,Lucy的中文名叫白雪。柳絮言是凭借着记忆让弟弟先找到长沙湘江歌舞剧团,之后才找到了Lucy的父母。

当年Lucy执意要放弃歌舞团的编制,与父母起了很大的争执,一气之下,父母便断绝了与她的往来。

Lucy还有一个弟弟,在长沙一家事业单位工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母觉得Lucy在广州所从事的职业会令弟弟蒙羞。弟弟觉得姐姐很委屈,他知道心疼姐姐,一直在后面劝导父母,可他们偏偏是那种传统的体制内人员,很难理解女儿的想法。父母知道弟弟私下与Lucy来往之后就发出警告,弟弟只能暗地里隔一段时间联系一下姐姐。

父母原本不想来广州,他们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更加拉不下脸面,是弟弟跪下请求之后,两位老人才决定来广州处理Lucy的后事。其实,弟弟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思,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能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人已不在了,两位老人内心里更多的是伤痛,那种痛却不能言众的情况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弟弟和父母当天晚上就从长沙坐火车到了广州,一下广州就被柳絮言和洛彬接到了负责案件的公安局。

警方在征得Lucy父母同意后对尸体做了医检,那些瘀伤被确定为长期虐待所致,金远浩的事情才浮出水面,虽然没了被告,他还是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整理衣物的时候,Lucy的母亲发现了女儿生前写得最后一封信,不过那封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柳絮言的。

柳絮言把机票改签了一下,在处理完Lucy的身后事后才与所有人作别,和洛彬一起踏上了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临出发前,Lucy的母亲把那封信交给了柳絮言,直到登机后,柳絮言才拿出那封信,还没看完就已经泪流不止。

“絮言姐姐,

请允许我最后以这样的方式称呼你,这也是我第一次叫你姐姐。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叫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有我这样一位妹妹。

说来奇怪,在‘海上花’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并非现在这般。

那时候我与陆春莺的关系要好些,与你反而像是‘天敌’一般水火不容。谁能想到,走出‘海上花’之后,事情发生了逆转,我与陆春莺逐渐断了往来。也对,我与她原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断了往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和姐姐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与姐姐是一种缘分,是正缘。与白胜男也是一种缘分,却是孽缘。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我为何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人生。在我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早就不干净了,跟我的人生一样。整个广州,也就剩下这条珠江还算干净,虽说江水并不清澈,可江水日夜东流,总能把那些不干的东西夹带走,我希望江水也能把我早就污浊不堪的身体冲洗干净。

我是早就厌烦了这个世界,从与我父母决裂开始,似乎这个世界就早已容不下我,在广州的日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我尝试过用金远浩的剃须刀片割腕,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我怕在血还没有流干之前自己早就被那些鲜红而粘稠的东西吓死。想想,自己是多么的可悲,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走到这一步,是我所不想看到的。

以前,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本名叫什么,相信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早已知道了。没错,‘白雪’。我父亲给我的起的名字,冬至那天是我的生日,母亲生我的那年正好是一场大雪,父亲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是想让我像那场落雪一样,洁白无瑕。可是,我让父亲失望了。

我也想像‘白雪’那般纯洁,为此我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贞洁,直到遇上白胜男。

刚开始遇上白胜男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已婚人士,以为他就是我在等待的白马王子,能带给我梦寐以求的爱情,却没想到是他让我变成了一个肮脏的寄生虫。

我也不能完全怪他,如果我能像姐姐一样,像春莺姐一样,像陈晓娜一样,有自己坚守的底线,那该多好?或许,此时我会和你们一起乘坐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尽管我不想那样,但是却又无力阻止。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定与白胜男在一起是爱情,当然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爱情,却是我第一次把自己完整的交与一位男人,而这个男人对我这份爱情的回应却是欺骗。

他隐瞒了已婚的事实,当我被白太太当众羞辱的时候,他没有为我挺身而出,那一刻,我恨他,但是那份恨却不及对他的爱,没有完全抵消那份‘虚假的爱情’,这让我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直到事情无法收拾,我才带着残留的爱情以及受伤的内心离开。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用倪天昀来填补对白胜男的爱,以为找个替代品就可以忘记前伤,却未曾想再次陷入另一种伤痛。

倪天昀与白胜男不同,他比白胜男富有,为我构建了一个温暖的巢穴,将我像金丝雀一般豢养在笼中,我逐渐失去了生活的能力,也正是那个时候,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不断升温,这大概是我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倪天昀曾经安排了一个局,想让我像冷心洁一样替他换取资源,我看出了他的别有用心,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于他,也换得了他对我的冷落,以及冷心洁对我的挤压。我终于做了一回干净的‘白雪’,很开心,尽管得到的结果并不好,但是我像你们一样守住了底线。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光,没有倪天昀的打扰,没有那些肮脏的应酬,我的世界充满了希望。也是那段时间,姐姐带着我学会了‘自力更生’,赚到了凭自己努力挣来的钱。虽然那些钱与白胜男、倪天昀给我的比不了,但是每一分都承载着我与姐姐还有洛彬哥哥的幸福回忆,我很庆幸遇见姐姐和洛彬哥哥。

如果这样的时光多一些于我,那该多好啊!

是冷心洁打破了这一切美好。

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冷心洁这样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女人。虽然我讨厌她,但是我更怕她。与其说怕她,不如说是怕我不堪的过去落在她的手里被放大,如果真要那样,我将会万劫不复。

也正是那个时候,我重新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那些阴暗笼罩了我的整个世界,令我身陷其中,窒息而无力自拔。

也正是那个时候,白胜男像幽灵一样出现。他出现的时候,我发现内心里积攒的那些爱情早已不知所踪,但是笼子里的金丝雀需要一个主人,一个可以随时投食的主人。所以,尽管我知道他的出现包含着不轨的动机与目的,我还是跟他走了,决绝的离姐姐和洛彬哥哥而去。

那个时候,姐姐对于我一定是‘恕其不争’的心情吧!

我知道,我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差。虽然我们一样,都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姐姐比我努力,而我因为去寻找想要的爱情,令原本就不扎实的功底见拙。在‘天言’的时候,都是姐姐照顾我,不会因为帮不上忙而嫌弃,姐姐虽然不说,但是我的内心却十分明了,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能成为姐姐和洛彬哥哥的负担。

我随白胜男去了,这一次不再幻想会有爱情。

刚开始的时候,白胜男伪装的很好,他惯着我、宠着我,但是那一切在我看来不过就是裱了一层好看的花纸,薄薄的,经不起任何检验。

我实在无聊,就跟白胜男说回‘粤心荟’唱歌,没想到白胜男答应了这个请求,我知道,我的这请求恰好切中了白胜男谋划已久的计划。

没想到‘粤心荟’早就不是我和浩天驻唱那时的光景了,那地方早就被白胜男经营的污浊不堪,就像他这个人的内心和思想。里面的姑娘们也不如我们以前在‘海上花’时一样,大家不再单纯地注重演出,而是关注起客人的阶层以及口袋里的钞票。我在那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另类,让所有人感觉到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但是我不在乎,反而比以前更喜欢舞台,似乎只有站在舞台上时,我才能找回自我,找到属于我的世界。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葬心》。

如果用一首歌来形容一名歌手,《葬心》就是我——Lucy、白雪。

我每天都演唱那首歌,百唱不厌。很多客人开始投诉我,但是白胜男却都置之不理。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计划中最重要的人物出现,而我有了他的这层保护也就能我行我素,享受着那片刻的快乐。

我喜欢舞台,喜欢唱歌,可这一切都被我亲手毁掉了。

金远浩出现了,我知道那是白胜男一直在等待的计划中的主角。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金远浩坐在台下认真听我唱歌的样子时,我内心里竟然会泛起一阵感动,这样的情景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在白胜男跟我摊牌时,我没有拒绝,大概也是出于对他所表现出来的认真的一种答谢吧!

当我像一件被精心打包的礼物送到酒店时,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了。白胜男已经击碎了我对未来的期望,而金远浩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已。

在金远浩为我除去一件一件衬纱时,我跟自己说,随他去吧!

关于金远浩,我不恨他,尽管他在一个月后对我肆意虐待,但是我依旧不恨他。我早就对这副皮囊没了感觉,好或坏于我早无意义,反而在金远浩的虐待中,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他抽动的每一下,除了留下痕迹外,我都会在内心里还给白胜男和倪天昀,我希望那些抽动,是给他们的,每一下都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每一次结束,我都是在清晨昏睡中醒来,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感觉像是重获新生,那一刻,我希望时间停滞,我期待重生。可当我清醒的时候,留给我的却只有身上的那些伤痕发出的撕裂般的痛苦。

我不责怪金远浩,尽管他和白胜男、倪天昀一样肮脏不堪,但是我却不怪他,内心里始终无法燃起对他的恨,我想去恨他,却发现恨的人只有一个,白胜男。

姐姐,不知道那些路上将我打捞起来时是怎样的情景,那些江水是不是已经将我冲刷干净。我很想回到长沙,希望从未来过广州,未经历这一切,那样,我想我是干净的,能够配得上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如果能见到我的父母,麻烦转告他们,让他们忘记我。这些年,虽然我们没什么联系,只有弟弟偶尔和我通下电话,但是我知道,他们依旧关心着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重新接纳我、原谅我。

我很思念他们,怀念在他们的怀抱中的温暖。妈妈的手很柔软,爸爸的手很有力,他们总是能让我觉得很安心。是我错了,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而这一切都来及弥补了,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再为他们做一次女儿,做一个他们想要的、干净的‘白雪’。

作为女人,有谁不想像‘白雪’一样纯洁呢?但又有谁的内心里没有一幅‘爱情画像’呢?正是因为这幅画像,这令我们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会万劫不复,却甘心赴死。

姐姐,原谅那天我对的无礼,那个时候我已经起了离开的决心,如果不对你和洛彬哥哥那样,我怕自己会动摇,真要是那样,我更加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应该如何过下去。

姐姐,我很想遂了你们的心愿,与你们一起去加拿大,开始新的生活,重新经历一次打拼。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死亡的阴影一直萦绕着我,挥之不去,我无法战胜它们,早已被它们引到了死亡之路上,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姐姐,我想在最后祝福你和洛彬哥哥。洛彬是个好人,他有担当,而且很爱姐姐,这正是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请姐姐一定珍惜,让我看到一场完美的爱情。

姐姐,我要走了,去珠江里洗刷掉那些肮脏的东西,我想做回‘白雪’,成为父亲期待的纯洁的女儿。

再见,这世界上唯一令我牵挂的人!再见,这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再见,这世界上唯一想带我逃离阴暗的人!

能最后再见到你们一面,我在死亡的路上应该不会孤单!

姐姐,愿来生再见!

妹妹:白雪绝笔

1997年10月28日”

柳絮言将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是后悔,后悔没有及时发现Lucy轻生的念头;每一遍都是伤心,为Lucy如此轻生而不值的伤心;每一遍都是愤怒,为白胜男的所作所为、为倪天昀的无耻、为金远浩的残忍……

她又不得不不断地提醒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与洛彬,还要为Lucy好好生活,她要用那些美好的生活祭奠Lucy。

飞机的舷窗外是厚重地红光,光的中心有一道白光,像是有物体穿越之后留下的痕迹。柳絮言靠在洛彬的身上,突然觉得那道光像是在引领Lucy,或许穿过那层厚重地红光之后,她就能到达像‘白雪’般纯洁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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