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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圣帝将话直接挑明,徐平愣在原地。
“呼!”徐平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您是想让我去除掉舒家吗?”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徐平也没什么好顾虑了。
“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待朕。你若是处在朕这个位置,兴许你比朕还狠。”隆圣帝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朝着殿内走去。
徐平跟随隆圣帝缓缓入殿,但闻其继续说道:“徐平,就你的方略与国策而言,朕能看出你是真心想恢复大周的荣光。朕是为国家,你亦是为国家。
你与月华结合,是为彼此之家。朕要巩固皇权,亦是为朕之家。
须知,凡事有得必有失,任何交易,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朕已宣舒瞿入京。
他若是懂事,你可以不用将屠刀挥向月华的娘家。可他若是不懂事,那你就勉为其难吧。”话到此处,隆圣帝已然没有了先前的笑脸。
徐平很平淡,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泛起波澜。在他看来,隆圣帝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此透彻,已经不容易了。
见徐平没有回话,隆圣帝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示意他坐下。“你也可以拒绝……”
“陛下的意思是……”徐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若是让舒家倒台了,在整合侵略梁国所获得的利益,大周当可解燃眉之急,国策也可顺利推行?”
闻言,隆圣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和你父亲很像,够狠,眼光也足够长远。
徐平,朕不会逼你做这把刀,最好舒瞿也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那么南安之事?”若说舒家,徐平更在意的是南征之战。倘若欧阳正奇与孙国安磨洋工,那自己在梁境可就危险了。
隆圣帝紧了紧眉头,抬手在眉间不住的揉捏,几息之后,他沉声回道:“朕会让老三随孙国安同去,有他在,孙国安不会做只表面功夫。
至于南境。哼!谁获首功,朕就封谁为镇南王世子。让他们自己争去。
既以侵略大梁为策,任何事情都要为其让道。效果虽然不如韩忠亲自前去,但朕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
“陛下英明……”徐平拱手施礼。
隆圣帝余光瞥了他一眼。“你先别忙着拍马屁。镇南大将军,这可不是朕说给就能给的。
此事,朝内超过一半的文职与武职都会反对,能不能拿到手,朝会上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若是拿不到这个位置,你就随欧阳正奇南征去吧。”
听闻此言,徐平当即起身,而后单膝跪礼。“臣,令旨。”
若是算上与纪贤的利益交换,镇南大将军兼督学司司首,领武政府巡察使。
呵呵,谁说弄权一定要结党。
徐平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你想要我为刀,我恰好可以借外战来争权。殿内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
“起来吧,东西还给朕。”说着,隆圣帝便伸手过去。
徐平抠了抠脑瓜。“什么东西?”
隆圣帝白了他一大眼。“你小子,别演戏了。还不把令牌拿来。”
“令牌?什么令牌?”
闻言,隆圣帝气不打一处来。“毛云申都给朕递折子了,别逼朕拿茶杯砸你。”
“您说这个啊!”徐平仿佛恍然大悟,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了天子令。
见状,隆圣帝一把将令牌抢过。“朕就不该把它给你。”说着,他又用令牌在徐平脑瓜上使劲一敲。“还有,关于你所说的监察司,待南征结束之后,你上奏折,朕批条子。”
“陛下放心,此三策既是环环相扣,臣自当早做准备。”言罢,徐平躬身以礼。“陛下,入梁所需的军需?”
“这个你去找司徒文,他会帮你解决。”
方向大体敲定,算是落实了半步,剩下就得看朝会之争了。想到此处,徐平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殿外,雨已停。
徐平咧嘴一笑。“皇伯父,侄儿可以去趟月华宫吗?”
“你还想去后宫?”皇帝当场愣住。“反了你了!”言罢,他当即一脚踢在徐平的屁股上。“滚!滚得越远越好!朕一看着你就来气。”
“好好好,侄儿这就告退!”未等隆圣帝开口,徐平撒腿就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隆圣帝笑着摇了摇头。“和徐沧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
待徐平走后不久,隆圣帝唤来了刘辟。“他所说的这三策,你看如何?”
“依老奴看,徐平所列举之策于如今的我朝而言,颇难。而且……”
见其吞吞吐吐,隆圣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明说即可,你能有什么顾虑呢。”
闻言,刘辟微微点头。“陛下,您让徐平领四镇之职,是否有些不妥啊。此子才二八之年,担当此任,怕是难以服众。”
“他担不起,徐沧还担不起吗?隆圣帝摇头说道:“掠梁是他所提,他是最好的执策人。镇北军离不开北境,对于内政改制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所以您让他去大梁镀阅历与军功?”
“没有威信,他以后如何推行此策。四镇将军非常驻,待事情了结,其麾下兵马也将返回原营。无碍。
对了,梁使到哪了?”言罢,隆圣帝站起身来。
皇帝既已有决,刘辟自是不再多言。“回陛下,已过徐州,想来,要不了几日就会入京。”
隆圣帝微微颔首。“请见之事,让邦政司拖着。接待之事让徐平去办,相处时间越久越好。”
“那大梁的国书,以及使臣落所?”
隆圣帝余光一扫,而后嘴角略微扬起。“国书嘛,朕近日偶感风寒,已然无心审阅。邦政司的驿馆早已人满为患,住在它处不妥,失了我朝的体面。让徐平领着周信与姜云裳住到靖北王府去。”
“陛下,住到靖北王府是否有些……”刘辟俯身到皇帝耳前,轻声问道。
“待朝议之后,朕自然会把姜云裳赐给徐沧,如今暂住其府,岂不甚好?”
“就凭此女,未必能如您所愿啊。”
“经过齐王之事,徐沧已经不可能再与朕交心,但是其子不同。此女不过是随手而落的棋子,成与不成,无伤大雅。”
“陛下,姜云裳有冠绝天下之颜,若只为寻常棋子,颇有些可惜啊。”
“你这老狗。只要关系到徐沧,就没有可惜一说。于大周的江山社稷而言,区区女子,尘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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