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
当夜凌晨一点正。
这个时间段是人类在生理上感觉最疲倦也是最易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
此时别墅二楼昏暗的主卧室大床上,已经莫名其妙一整晚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的流川枫刚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迷迷糊糊的一点点沉入梦乡。就在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仿佛听到几声闷响?就像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个念头刚起,他便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意识迷离的脑海中开始不停飘荡过那颗熟悉又久违的橘红色球体。只是没过多久就又像是听到一声突兀的哗啦脆响?瞬间清醒过来。
流川枫张大眼睛盯着房门又听了一会,许久都没再有动静。像是刚刚的所有响动都在梦中。他略加思考还是不放心的翻身下床走了出去查看。
刚到二楼的楼梯口就见到正就着角落一处落地灯的光亮打扫着地上琐碎的福水伯。
福水伯早有所觉,抬眼看向站在楼上不掩疑惑看着他的流川枫。握着手上的清扫工具直接转身朝他行了一礼,语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流川少爷,吵到您了。刚刚我出来倒水喝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真的十分抱歉。”
流川枫垂眸盯着福水伯手上的扫把,见他脚下还有一点反着光的玻璃碎片,又想到刚刚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响动。想是这位老管家不知道又在提前为明天准备什么,不疑有他的低声嘱咐,“收完,早点睡。”
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到现在还没休息。管家还真不是好当的。
福水伯听出他话里的关心之意,冲着流川枫再次弯腰温声道,“是的,流川少爷。”
流川枫见福水伯弯下腰后就没再抬起来,知他不离开,这位老人家势必会把这深入骨髓一样的冗余礼仪进行到底,无奈的轻叹口气转身再次回了房间睡觉。
福水伯耳朵机敏的动了动,直到一声轻微的房门关闭声后才起身。只是眼中刚刚面对流川枫时出现的柔光已经瞬间被刀锋样锐利的杀气取代。
他轻手轻脚的放好扫把走向大门。
这会的天色正暗,月亮虽然被一层朦胧的薄云半遮半挡着,可在不算明亮的光晕照射下还是让刚推开门的福水伯一眼看清了外面的情形,随即快速的闪出后把门闭紧。
冬水这时正一只胳膊紧缚着个跟他身材差不多瘦高男人的脖子,手掌紧紧捂着他的口鼻把人压跪在地。他身后的几名暗卫脚下更是三三两两的躺着几个人影。看样子是已经都不会喘气了。
福水伯大概扫了下人头,竟然有十几个之多?眼神立时变得越发森冷。
他上前两步走到已经被冬水勒的脸红脖子粗不停翻着白眼,明显也要上西天的男人跟前。示意冬水松开一些。
冬水满脸肃杀的一下放开手,被他制住的男人顺势抽搐着摔到了地上。
福水伯蹲下仔细打量他的脸。
在确定是一直跟在地头蛇身边的一个小喽喽后,起身掏出手机对着他和后面已经被解决掉的那群杂碎拍了个图像传送出去。等待回信的空档对着还半蹲在地上的冬水严肃冷厉的小声嘱咐,
“打扫干净点,千万不能让流川少爷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冬水郑重的点头应下。
在福水伯转身的瞬间干脆利落的扭断了地上男人还剩最后一口气的脖子。同其他的暗卫一起扛着人快速消失了。
福水伯进门前还是低头看了眼明亮的手机屏幕,见到讯息回复只有两个字‘全歼’。这才放心的推开门进去。
刚刚他其实并没有对流川枫说谎。
自从入了夜他便担心仙道彰那边的情况一直没睡。虽然知道以他家少爷的武力值再加上川泽在侧没人能轻易伤得了他,可还是担心仙道彰又像上次那样冲动。这才起来出去倒杯水喝压压思绪。没想到竟听见门外有打斗的动静。
福水伯第一时间跑到二楼去警戒,在仔细辨别到室内并无人闯入后这才下楼准备去查看。没想到不小心打破了被他随手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杯子。把流川枫给彻底惊醒。
现在的福水伯已经没了睡意,想到刚刚自己在楼下打破杯子的响动都能立即把流川枫给引出来。不由得回忆起前段时间川泽说过的话。
看来流川少爷的精神状态还真不是一般的严峻了。他拿出手机想跟仙道彰汇报今晚流川枫的情况,可在翻开盖子后又停住不动了。
脑袋里流川枫刚刚关心他的话和上次在书房被仙道彰警告的场景来回切换。就在他下定决心开始输入,不久前仙道彰浑身是血,极端的自残式行为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
福水伯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发送出去。他转而点开刚刚川泽回过来的那个讯息。
电子屏幕惨白的光由下自上照出老人家脸上担忧纠结的深邃沟壑,直到屏幕熄灭,盖子‘哒’的一下再次被扣好。
冬水躲在福水伯窗户的死角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双眼黑沉沉的屏息继续等到听见他翻了好几个身后呼吸才变得绵长平缓。又过了好一会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里。
这时缅甸老街区最大娱乐城龙宫的地下二层。
地头蛇已经明显焦躁难耐的坐立不安。
他盯着对面仍旧津津有味专注看着台上表演的威尔。脸色越发阴沉。
自从那个日本小子走了以后这个外国佬就像是当他不存在了一样。
本以为台上的节目结束了就能立刻抱得美人去泻火,没想到一场接着一场,一拨人接着一拨的换着演个没完了。
开始他还能对台上的新鲜玩意儿们品头论足一番,可这……
地头蛇掏出手机翻开查看。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而且……
他翻了翻始终没有新消息传来的简讯页面,更加烦躁的皱起眉。
老鬼跟他这么久,办事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拖沓过。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地头蛇心里咯噔一下。想到那个日本小子走了就没再回来……坐的越发不安,就连台上刚刚还美艳绝伦魅惑勾人的舞娘都变了样。
他转头对着身后还沉浸在台上表演里的手下命令,“打个电话给老鬼。还有,问问盯着那个日本小子的人他回寨子没。”
手下看自己老大脸色突变,急忙应答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时候舞台上的音乐节奏逐渐加快,表演过的所有演员们一一登场。其中地头蛇看上的那位金发舞娘站在最前头。傲人的身体上仅披了一件透明的薄纱,媚眼如丝的令人血脉喷张。只是此刻也再难吸引地头蛇的视线。
地头蛇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焦躁抖着腿等手下的回话。
手下连续拨了两三通电话出去都无人接听,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直到拨出最后两通寨里守卫以及负责人的电话都还占线后,终于握着手机凑近地头蛇小声道,“老大,不对劲啊。给老鬼打了两通都没人接,跟着他去的小弟也没信。寨子里的守卫还有警卫队长德哥的电话也都不通。是不是出事了?”
地头蛇听完狠狠咬了下嘴唇,腾的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跟着他来的手下们惊愕一瞬赶紧追上去。
威尔仍旧视若无睹,翘着个二郎腿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台上的所有舞者们。视线落到刚刚仙道彰盯着看过的那个黑发少年身上时,转头吩咐一旁的保镖。
“等会把那个一起带到车上去。”
既然AKI没兴趣,那他就先尝尝味道了。
反正好戏才开场,倒不如先解决好生理需求再慢慢欣赏。
地头蛇火急火燎的带着十几个手下一路疾驰抄小路回寨子,越是靠近目的地,路边种植的大片罂粟田越是繁茂,地头蛇的心脏也越是跟车外被兜起的劲风吹的来回摇曳不止的罂粟花一样晃荡不安。
当车子终于平稳的停在寨子门口,地头蛇带着手下全副武装站到灯火通明但却突然像座空城一样安静的大本营时,整颗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一直跟着的几个手下张望着平时就没断过人此时却也是空空如也的几个岗点,终于意识到危险,全部聚集到地头蛇那边把他围在中间,举枪警惕的对着四周急道,“老大,咱们的人这是……都不见了??怎么会都不见了???”
“是啊老大,不光咱们的人,那些日本人还有曹老他们的人好像也都没看到。怎么可能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突然就消失了?”
地头蛇手中握紧枪,脸上第一次出现紧张惶恐的神色,他左眼下方的神经线疯狂跳动着,咬紧后槽牙低斥,“都他妈给我安静点。别忘了这是咱们的地盘。上万号人,老子就不信能凭空消失。除非……”
除非……
不可能。怎么可能……
手下们听他们老大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皆都回过头来看向他。
“除非,只有你被丢掉了。”
几人听见这道熟悉的慵懒男声,惊的赶紧端起枪回身。只是枪口还没对准来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身影就被砰砰几声爆了头。
其余幸存的手下们看到倒在自己旁边惊愕的睁大眼死不瞑目的几个同伴,骇然的赶紧把手从扳机上撤下,抖着身子往后退。
地头蛇看着朝他慢慢走近的仙道彰以及跟在仙道彰身后畏首畏尾不敢直视他的几个心腹小头目,难以置信的狠狠瞪着他们咬牙挤出一句,“你们竟然背叛我?”
原本跟着地头蛇从无到有一步步闯到现在的几个小头目听后,全都眼神游离低垂着头缩在仙道彰的身后装鹌鹑。
地头蛇不甘心的把目光转向站在最前面一眼看上去姿态懒散但双眼却异常冰冷沉静的男人身上,阴狠怨毒的说道,“你他妈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老子,等到现在做大做强了好釜底抽薪。”
仙道彰听到最后一句终于不屑的嗤笑出声,“呵。我说你怎么越来越不安分,原来本就是天生小脑萎缩的井底之蛙。”
地头蛇面如土色的僵在原地。然后就听仙道彰话锋一转,整个人更是如坠冰窖。
“这些都不重要了。听说,你派人去了我在仰光的宅子。真是凑巧,我的人也顺道去了趟你的宅子。”
仙道彰说着第一次直视地头蛇,冰冷犀利的幽蓝色眸子里寒光湛湛,其中蕴含的杀意更是犹如实质一般,看的地头蛇浑身像即将要被凌迟一样脊背发凉,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
“哦。蛇哥没听懂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小脑萎缩了。”仙道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沉下声音淡淡的命令,“川泽,把人都带上来,让他一个,一个的认清楚。”
地头蛇双目圆睁看着被那个一直瘫着张脸的冷面医生一个个拎到中间五花大绑着口不能言满脸惊恐看着他的男女老少们……再不淡定的想要冲过去。只是才迈开两步便被四面八方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给强行逼退了回去。
站在仙道彰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小头目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地头蛇和他身边仅剩的几个手下被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的狙击手轰的抱着头不停乱窜。而被扔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地头蛇的亲系们有几个挣扎着想要逃跑更是被打在地上的子弹弹起的碎石蹦的满身是血缩成一团,皆都战战兢兢心有余悸的默默吞着口水。
要不是他们识时务,现在被这样狂轰乱炸的就是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了吧。
“住手,住手,住手。AKI老弟,AKI老弟我错了。看在我当初收留你的份上……啊啊啊……”
一颗子弹精准的从地头蛇的左脸穿过口腔让他再说不出话,双手颤抖的只能虚虚捂着头痛呼嘶吼。
此时距离寨子不远的一处山坡高地上停着的黑色轿车内,正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岔开腿享受着……服务的威尔听到地头蛇的叫嚷,撤回手摸了摸男孩柔软的黑色头发感叹,“同样是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男孩听后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见到威尔不甚满意的表情,心里骇的更加卖力的动作。
威尔低头看向这个乖巧温驯技艺了得的小兔子,蹙眉无趣的抓住他的头加快速度想要赶紧收场。
怪不得AKI看不上,确实乏味。
他草草解决后把人丢到一边,自顾整理好衣服开门下车。
一直守在远处的保镖见状端着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白色热毛巾上前恭敬的递到威尔面前。
威尔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重新拿了一条毛巾顺着还打开的车窗丢到正蜷缩在前后座椅中间小声咳嗽抽泣的男孩身上,头也不回的走到山坡边上近距离欣赏着底下这场已经进入高潮部分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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