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实如此,但宋不辞当然不会这样讲,他含笑开口,“是恒通商铺远见卓识、心怀同乡,更愿意开拓更广袤的市场,从而惠及咱们坪州府的百姓。”
袁茂眯眼看着宋不辞,他们袁家恒通商铺的根基在坪州府,若是他们将泰昌县让给凤麟商铺以底价售卖白蜡,而他们在坪州府其他县城高价售卖白蜡,那就是在毁他们袁家的根基。
所以他们要想吃下宋不辞手中白蜡的巨额暴利,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抢夺方子寸土不让,要么,就只能舍下整个坪州府重新去别的州府开拓蜡烛市场。
可宋不辞有圣旨撑腰,更得县令青睐,第一条法子就算行得通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说不定还会让渔翁得利!
更何况,小小的宋家村最近几个月新鲜的东西层出不穷,指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拿出来!
所以,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只能是第二种方案!
可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结果就是凤麟商铺稳坐泰昌县就能轻易收拢整个坪州府的信赖和声望,而他们辛辛苦苦出去开拓市场更是在替凤麟商铺打开名声!
风险他们担了,银子人家赚了,名声人家也有了,他们妥妥的就是赶趟出力做嫁衣!
袁茂咬牙,“宋小童生可当真是,好谋划!”
“小子愚钝其实不懂经商,所以图个互利共赢罢了,”宋不辞满脸谦逊,“袁掌柜以为如何?”
袁茂想冷哼,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以为如何?
他还能以为如何!
一根白蜡烛净利润可达250文,将近蜂蜡蜡烛的两倍,还比蜂蜡蜡烛的产量大,按宋不辞的口吻,他们一年盈利少则是原蜂蜡蜡烛营收的15倍,
多则万两白银,可抵恒通商铺年营收的近三成!
这让他如何能拒绝?
何况宋不辞还给他画了“惠及百姓”的大饼,名声,谁能不爱?
这就是明谋!
“你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袁茂感叹,不过很快他又眼神坚定道,“不,你还是应该去做官,做大官!”
哪有官员是真正两的袖清风,他能在为自身谋利的同时惠及百姓,让百姓也跟着喝汤,已是百姓之幸。
这样的人,就应该去官场,于沉沦中始终留有一丝清醒,如此,何愁百姓不幸,家国不兴!
宋不辞笑而不谈,只道,“我在宋家村静候袁掌柜佳音。”
袁茂虽然很心动,恨不能立刻拍板,但他也确实还需要回禀主家,“最迟三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那这枚蜡烛就留给掌柜备用,”宋不辞起身带着宋安告辞,“袁掌柜留步。”
“多谢,慢走。”
宋不辞带着宋安前脚出了恒通商铺,袁茂就套了马车直奔州府。
全程半懂不懂的宋安出了恒通商铺老远才敢发问,“小五,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宋不辞带宋安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他多看多学,自然不会介意他提问,他边走边道,“安哥你问。”
宋安皱眉,“既然恒通商铺可以卖出两三百文高价,我们为什么要定三十文的底价呢?”
“第二点我想不通的是,我们明明有自己村子的商铺,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合作呢?”
宋不辞想了想,“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还不是强龙,目前来说就是一条小虫。”
“白蜡的利润太大,我们吃不下的,我们在没有庇佑的情况下敢在泰昌县售卖蜡烛,我们的铺子就能被挤兑的开不下去。”
以前他们的铺子东西新,价格低,在别的商家看来就是小打小闹,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才可以闷声发财。
可蜡烛是市面上本身就有的,他们的介入相当于是在分别人的蛋糕,还是只给人家留点渣渣的那种,别人不收拾他们才奇怪。
“袁家嫡女是州府大人的姨娘,还为州府大人生了一个儿子,”宋不辞侧目看他,“上了袁家这艘大船,我们会少很多阻力。”
宋安还是不解,“可是按刚刚你跟袁掌柜的说法,最终在县里和州府售卖的还是我们啊?”
“有个词叫做投鼠忌器,比喻有所顾忌,想干而不敢干,”宋不辞停下脚步看宋安,“只要动动脑子他们就会知道袁家的白蜡是从凤麟商铺出去的。”
宋安悟了,“所以我们就是那只老鼠,袁家就是那个器。”
“对,”宋不辞继续往前走,“凤麟商铺按三十文卖原因有三。”
“第一,我们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而三十文已经有很大的盈利空间。”
具体能盈利多少宋不辞没说,“第二,我们的白蜡与现有的蜂蜡有差别,价格相差巨大,面向的顾客群体自然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原本的蜂蜡蜡烛广受权贵、千金、文人喜爱,而我们的白蜡蜡烛在坪州府所面向的就是他们的丫鬟小斯或者财力逊色一筹的人群,就不存在让现有的蜡烛商户容不下我们。”
宋安发问,“那如果他们也想学着袁家那样低买高卖呢?”
宋不辞笑,“那这就是袁家需要操心的东西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宋安恍然大悟,默默给宋不辞竖了根大拇指。
“至于第三嘛,”宋不辞看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比之袁家的三百文,三十文可以让整个州府认可、乃至信赖推崇凤麟商铺。”
他给宋安算账,“一斤灯油200文,可以烧25个时辰,一根蜡烛是30文,可以烧半个时辰,200文可以买差不多7根蜡烛。”
“虽然还是比油灯贵上不少,但,至少不至于到普通人家用不起的地步。”
实现人人都用的起蜡烛就目前来讲对他来说还有些困难,但他可以尽量让半数普通人家都用的起蜡烛,更可以让贫苦人家孩子成婚之时,也可点上一对红烛。
宋安沉默许久,而后道,“袁掌柜说的很对,你真的适合做官。”
宋不辞只笑,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大的理想,他只是拥有夏国人与生俱来的心软罢了。
当然,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圣母或者圣父,因为他只是在不损害自己更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了遵从本心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