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招安的土匪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近五百号人,左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摊派到各个村子里。”
宋永德解释,“左大人召各个村长过去,也是想让大家心里有个数,回村后好生跟村民说道说道,做好接收和安置那些人的准备,以免到时候生出事端。”
“什么?要把土匪安置到村子里来!”
决心修身养性的三叔祖瞬间道心破碎,骨子里的暴脾气唰的就上来了,啪的拍桌,“土匪没打进来,换个身份倒要我们高高兴兴把人迎进来了,这他娘的跟人拉着黄鼠狼和鸡认干亲有什么区别!”
二叔祖没好气的瞪他,“打的什么破比喻。”
“二哥,三哥话糙理不糙,”五叔祖有他的顾虑,“土匪过惯了没人管束的松快日子,他们当真能安安分分下地种田吗?”
“要是不能,他们会怎么做,明抢改暗偷还是轻的,说不定哪日就兽性大发,趁着咱们放松警惕抹了咱们的脖子扬长而去!”
“可不是!”
向来好脾气的六叔祖好大的不乐意,“之前儿郎们可是实打实真刀真枪在跟土匪搏命,能活下来那是我们运气好,可不是土匪发了善心!”
“这才过去几天就要我们接收土匪,日后还要当成自己人对待,这不是捏着下巴逼我们吞苍蝇,欺负人吗!”
姜氏为数不多的两个族老也是明显不赞同,但他们也算是被接纳的外来者,有些话不好说。
再有就是,他们同不同意也没什么用,县令大人都决心摊派了,他们能拒绝还是咋滴!
“那么多土匪,要是给他们单开几个村子,招安和没招安也就没区别了,左大人能有这番安排也很正常。”
老族长看的明白,“土匪招安后在官府眼里就跟咱们普通老百姓没区别,我们是受了土匪的迫害不假,可正因为这样,我们村才必须要接收那些招安的土匪。”
“只有我们能大度安置他们,其他村子的安置才会更顺畅,”老族长强调,“不是指面上,而是指心里、指村子往后的安定。”
官府的命令平头老百姓哪里敢违背,可要是他们心里始终扎着根刺,日后如何能跟招安的土匪和平相处?
一个两个村子就罢了,每个村子都是如此,久而久之肯定要生出乱子,那左向松的功绩也会变成错处,泰昌县的安定也会被破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老话说得好,江山易移本性难移,”四叔祖叹了口气,“到时候摊派过来,谁知道内里是人还是鬼。”
“一想到那天夜里从山上下来看到孩子们浑身是血的样子,哪怕他们不是同一拨土匪我也大度不起来!”
三叔祖抹了把脸,“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家老大家的小子连着好几天夜里都不敢闭眼,他说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被他泼了蜡油的土匪浑身是火的扑过来要他偿命!”
几个叔祖不说话,但很明显三叔祖家的情况不是个例,只不过大家都憋在心里没往出说。
宋不辞下意识搓了搓手指,许是裴云野、姜烈他们几个表现的太过淡定,让他误以为大家都接受良好,却忘了当天夜里还有不少猪都没杀过的年轻小子。
“是我疏忽了,待会儿我去找青伯让他给大家开点安神汤药,”考虑到大家的面子,他寻了个借口,“就说是预防风寒的汤药,下午的时候让大家挨个儿都去领上一碗。”
“他自个儿胆子小跟你有啥关系,”三叔祖摆摆手,“咱们庄户人家没那精贵,汤药也不是白得,犯不着浪费!”
“孩子那是得了心病,这事可大可小,”老族长不赞同,“安神汤能费多少银子?你听小五的,别犟!”
“倒也不是犟,”三叔祖嗫嚅,“就是……我已经给他治好了。”
姜风好奇,“老哥还会这一手呢?”
老族长也觉得不对劲,“你怎么治的?”
三叔祖眼神飘忽,下意识看向其他几位叔祖,但是其他叔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老族长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别看他们,你好好跟我说!”
三叔祖在老族长和眼神逼视下,心虚的吐露了真相,“我就是寻思着,他们还有空想七想八多半还是闲的慌,就、就拉着人上山开了三天荒……”
山上的荒地哪是那么好开的,土地又硬石头又多,老牛去了都想撒丫子跑,他这是拿孙子当老黄牛使啊!
老族长哽住,扭头看向二叔祖他们,“你们也是这么干的?”
四叔祖毫不犹豫卖了三叔祖,“都是三哥教我们的!”
“嘿,你个没良心的,”三叔祖瞪他,“你就说管用不管吧!”
四叔祖不得不承认,“这法子损是损了点,但确实管用,他们回来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再不半夜鬼哭狼嚎了!”
五叔祖弱弱的补充,“孩子们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好起来,咱们还平白的多了半亩地……”
宋不辞觉得三叔祖可真是个人才!
“你呀,你就是个莽夫,也亏的孩子们不是真的承不起事,要不你这么胡来保准适得其反!”
老族长无奈的看向大家,“你们也不知道跟我说说,埋头就跟老二胡来!”
大家惭愧低头,这不是孩子们大了好面子,他们也不想让族长和宋不辞再跟着费心。
宋不辞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转头看向宋永德,“永德叔,你方才说这事需要大家拿主意,那就是说,还有商量的余地?”
宋永德摇头,“摊派的事板上钉钉,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摊派过来的人可以商量。”
大家看过来,“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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