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琢染长叹了一口气,他道:“三姑娘刚才试图激怒的我那番话想必就是想套出于此吧。”
公孙昭道:“傅前辈误会了,我是纯粹地看不惯而已。”
傅琢染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他道:“梅冰是师祖的传人。”
公孙昭道:“那又如何?”
“梅冰天赋异禀,术法也在我师傅之上,他是境外玄界名门之后,修仙世家,后来没落,梅氏渐渐隐居于秘地,后来我师祖收梅冰为徒,可惜他后来并未跟随师祖,而是跑到境外玄界开了勾栏营生。几年前,他突然来到了境结城,并且求我在这里住下,他修仙境界甚高,算是我的长辈,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一切都很平静,直到阿晨阿水离开,我才发觉不对劲。”
公孙昭皱着眉,她知道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不会是好事。
“轻染跟我说,阿晨来找过他,可惜,被梅冰给支开了。轻染很懊悔,他让我帮他,可……当时丹灵好不容易恢复生机,我顾不上,封印出现异动,我才发现,是梅冰搞的鬼,我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他在提醒我,他继承了师祖的一切术法,包括封印术,魑魅魍魉一旦逃出,便是天下苍生的劫难,几个小小的修仙者又有什么用呢。”
“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那些孤儿都被他送去哪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我太怕了,怕他解了封印放出魑魅魍魉,怕他伤害我失而复得的丹灵,我……没办法,打是打不过的,若是我有半点心思,他必定要做出行动。三姑娘,这件事情,你要是想管,便自己去吧,不可连累鬼门的安危。”
公孙昭道:“我答应了傅轻染前辈,自然要做到,只是,这猫兽可与梅冰有关?”
傅琢染想了想道:“说无关,也算是有关,因为封印异动,猫兽而死,而那次异动的根源便是梅冰为了要挟我而弄出的事端。”
公孙昭拱手道:“若能除掉梅冰,还望傅前辈倾力相助!”
傅琢染嘴唇颤了颤,他拱手,深深道:“若三姑娘能解决这个祸害,在下定当厚报。”
3
稀稀拉拉的黑色枯藤没精神地挂在门前,显得周围更加阴暗,公孙昭望了眼门匾,心中冷笑,这梅冰还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将伪善包裹在最内层,揭开外层的不堪,人们总会对内层抱有希望,殊不知,这层伪善才正是黑心的保护层。
公孙昭扣了扣门上的铁环,大门依旧紧闭。
她想了想,又仔细了查看了周围情况。确定周围无人也没有暗中监视的情况,她心中默念咒语,然后拍了拍储物袋,一个透明的小人跃然出现在她手心,她笑了笑,拍了拍那小人的脑袋,将那透明小人往地上一丢,那小人瞬间就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周身荧光退散,渐渐显出实体模样,竟也是有血有肉的。
这便是公孙昭的化生之法。
这少年由灵息化成,白白净净,只是没有表情,看着不那么喜庆。不过这就够了,公孙昭满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给他起了个名字:“阿端。”
公孙昭也不急,她站在门口,摆弄悬挂在腰间的剑穗。
等了不知多久,就在公孙昭心里感叹春夏秋冬年华易逝的时候,那铁门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一只眼睛,打量着她,直到目光从公孙昭身上一直移到那个男孩子身上,他眼神一亮,将门扇打开了些。
“姑娘找谁?”
公孙昭看向门内那人,甜甜一笑:“来送孩子的。”
那人一身烟粉长衫,长相普通,个子很高,周身都带了些油滑的风流。
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便丝丝缕缕地显露出来:“我不认识姑娘,为何要送我孩子?”
公孙昭拱了拱手后,又搂住那少年的后背,将他推到前面:“这孩子从小跟我长大,要不是养不起了,我怎肯轻易将他送给别人。梅善人的光辉普照大地,这不,我也想让阿清沾沾这善光。”
普照大地……
梅冰挑了挑眉,审视道:“看姑娘的模样不像是贫苦人家的,”他眯了眯眼,“这族服……扶风春雾阁公孙氏的吧?”
公孙昭叹息道:“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女虽是公孙氏人家,但那公孙氏形势势微,在这玄界中排不得名头,家中丫头自然更没什么出路了,父亲嫌弃阿清是个拖油瓶,养着累赘,便提议将阿清卖给田氏,这孩子比我小不了多少,平日沉默寡言的,去了别人家,少不得受欺辱,我打听到梅善人的名号,才想着将阿清送到你这里,给他条不错的活路。”
梅冰点点头,深以为意,他眼神一转,看向阿清,这孩子面无表情,神情呆滞。梅冰心中笑了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阴冷,姑娘既然有此想法,可进宅细谈。”
公孙昭点了点头,轻轻一笑,如山间清花绽开,沁人心脾。梅冰愣了愣,很快他回过神,继续笑着。
公孙昭进了这宅子,里边的景象是极为奢华的。
蓝纱成群地叠织在一起,纷纷绕绕的坠挂在梁上,四周点着明亮的琉璃灯,灯上的描金瓦璃波澜粼粼。
细碎的光芒照射在一名正在圆台上飞纱轻舞的女子,她的脚踝上缀着银铃,脚步轻旋,银铃便一阵作响。
圆台上吊着琉璃灯,圆台周围盘绕了许多青藤,生机盎然的样子。
公孙昭望向那圆台,灯影摇曳,美人生姿。
梅冰走到她身边,笑道:“如何?”
公孙昭侧头看他,也笑道:“甚好。”
梅冰看向阿清,眉头紧锁:“你说要将他送给我,可……”他轻轻地“啧”了一声,“他能做什么呢?”
公孙昭微微一笑,反问道:“那阿晨阿水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梅冰眯了眯眼,他轻轻一笑:“我说呢,你是为了她俩而来的?”
公孙昭道:“梅善人玩得一手欲擒故纵,佩服,明知道阿清是为化生之人,却还让我进来,说明你心里早就有了对付我的办法吧。”
“你这小姑娘,人虽清美,可就是不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梅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公孙昭冷哼道:“那是老头们故作深沉玩地伎俩,我可没工夫奉陪。”
梅冰转身坐到了圆台下的客椅上,他翘起二郎腿,悠闲道:“你啊,来这一趟,终将徒劳无功,既然你来,想必就是知道了些什么,想要弄清楚罢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轻易脱口。”他抬眼,“那个阿清在我这里没有价值,不如你来,从此跟着我,如此,我将真相告知与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