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苏大地轻轻放下手中的盘子,接着说道:“当初咱们商量的怎么样?日子你要过就过,没人能干扰。不行就早点分开。”
“我不是也是为了晚儿好嘛,要早知道昨晚是我妈起夜,我哪还会担心一整天?”
江盼花顺水推舟般斜眼望向苏晚晚房间,坐回椅凳准备就餐,同时继续她的对话:“晚晚,你要是一早就走了,我等会儿要去你房间,把你的枕套垫被都好好洗一下。秋天到了,你要从百花村回来就可以直接用新晒过的,我还帮你解决了屋里的老鼠问题,确保你再无烦心之事。”
“乡里有几个老鼠怕什么呢?”苏晚晚小心翼翼答道,不希望话题变得奇怪。
“不行,就这样吧。”赵妈妈一边说着,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餐桌上,“多吃两口肉,到百花村那边只能吃那些萝卜土豆之类的粗粮,不知道半个月后你回来要瘦多少呢。”
赵妈妈往苏晚晚碗里夹满瘦肉,短短几句,肉块已填满大半个小碗。
“好了,别再放肉进去了,都快溢出来了。”苏晚晚无奈地护住她的饭碗,以免妈妈再加菜。
“行,先这样吧。锅里还有很多,今晚上我做了很多。剩下吃不了,明天早晨还能热给你。”她保证。
“你们难道……真的做了一整条腊肉吗?”看着餐盘上肉质丰满得异常,苏晚晚简直不敢相信,上次她拿回来不少肉,妈妈和大婶仍精细算量分配,绝不可能让蔬菜沦为肉汤中的配角。
然而今日竟截然不同。
“我们只是希望小晚能在那边得到充分照顾。到了那里,就不能像家里这样轻松了吧。”一旁的姜淑珍插话进来。
“是啊,晚晚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辛苦,如果在那里负责收割稻谷,得吃多少苦呢!”大哥哥苏高一边扒饭,也加入了讨论。
次日拂晓,苏晚晚迷迷糊糊中缓缓睁开眼睛。因为昨日在广播室写下整个下午的时代标语,醒来时的第一感受,便是手肘处难以忍受的酸楚。
昨晚或许是写字太多,导致手腕血液循环不畅,苏晚晚咬牙给自己做了点按摩。于是加快洗漱的速度,在天刚亮之际,便将小小的行李袋收拾完毕,并且把母亲赵英精心为她准备的大量“行装”一并收入囊中。
这个包里究竟收纳了多少生活所需之物尚且不得而知。
想到要携带这个巨大的包裹长途跋涉到百花村,苏晚晚心中不禁有些哀叹。如果到达那里还需要背着包裹走上好几里的路,那真是“好事”连连了。
苏阳的父亲随后起,无论有没有女儿苏晚晚出行的需要,他通常在这个时候起身,已经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以往苏阳父亲出门后许久才会被发现离去,村庄办公室等待他处理的事情繁多。在苏晚晚的记忆中,似乎他的父亲从未有过足够的睡眠时间。
“都准备好了吗?“穿着布衫的父亲拎着几个文件袋走进屋内问道。
“都收拾好了。“苏晚晚确认身上的布袋紧实。
“不用着急,你妈妈昨晚炖了许多肉,现在还在锅里,赶紧趁热吃两口,虽然凉了一些,总好过一路饿着肚子。“父亲安慰道,还以为他会立刻启程。
苏晚晚本已打算随父亲出发,稍作迟疑,最终还是跑向厨房揭开盖子看——当看到大锅中堆满密密麻麻的肉类时,她还是难以抑制心头的感动与感慨。之前妈妈提到多炖了点,但实际上看来似乎有好几斤不止,仿佛连腌肉都放进去几条的样子。
即便渴望多填点食物让后来起床的母亲稍微安心,但是接连吃了四五口肉后的苏晚晚已经有些难以消化,只好轻轻地把锅盖复原。
“行了,出发吧。“父亲苏阳掐熄手中的烟头,领着队伍向前。他们约定青年们凌晨在支书办公室门口集合,本以为来得早,结果刚绕过房子的转角,远远地就看见支书王支书和他的三位同伴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这三位中,除了她和许言、城市来的女知青李美芬,还有苏晚晚相当熟悉的另一张面孔。他应不是村里来的男知青,更像是一名本地的年轻人。想起这个人,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总是走在最前列,话语间也充满活力。
苏晚晚快速回想片刻,确认他应就是——不待她心中理清这个人名,早上早早起来的王支书已经走过来:“开始报到了,叫到的名字请回答!”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翻着手中的小手册,念出每个名字,都会得到一声应答。
“白芦苇。”
“到!”
哦,原来这就是白芦苇啊。
苏晚晚静静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怪不得觉得这个人如此面熟,原来说不定以前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事迹。村里几乎没有哪个青年人不认识白芦苇的——无论是面对镇里的争端还是田间地头的队里矛盾,只要人多的地方总能找到他的身影。
当然,他的到场并不是为了调停冲突,而常常恰恰是矛盾升级的前奏。
对于王支书和苏晚晚的父亲为何同意他外出代表村庄的年轻人参与这次交流活动,他们难道不担心这样会让村里的声誉受损吗?
尽管白芦苇在村里的行为还算不出格,可他偏偏热衷于挑起事端。难道在决定让他出面的时候,王支书没想过这一点吗?
“好了,所有人都到了吧。牛车就在那边,签了文件就可以登车等车。“王支书熟练地把点过名的小手册收起来,接着分发一份文件,文件薄薄的一张。
苏晚晚粗略浏览了文件,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第一个跃上了左侧的牛车位置。
此刻黎明未至,她稳坐左侧后,才有了机会留意身旁一同乘驾牛车的人。今天的许言出奇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扣子规整严谨,遮掩住了他紧实的身材,增添了几许庄重之气。
“我自己拿就好。”苏晚晚目光从许言脸庞转移到他手中的动作,惊奇发现他居然抱着她的超大行李包裹——那重量可不轻。
“这包行李挺沉的,你抱得动吗?”许言轻松地抱着那个沉重的行李,行走步伐不急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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