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是误触,肯定是误触……
她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但按向屏幕的手指却抖得不像话,以至于她好几次都没有按到正确的地方。
误触,一定是误触!
她只要在打一遍就好了。
脑海中,除了这个想法,她好像已经无力思考更多。
莫大的疲惫和恐惧席卷着她整个身体以及灵魂,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发现那些异常的蛛丝马迹。
此时此刻,她只想着再打一遍,并且在打通之后快一点说话。
她的语速要快,至少要比上一次快!
“嘟嘟嘟——嘟嘟嘟——”
刺耳的忙音传入耳道,钟清漓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等待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除了忙音,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但剧烈的心跳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寻在感。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压抑、快速跳动的心脏好像恨不得干脆跳出来一般!
钟清漓紧紧蜷缩着自己。
接电话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的内心充斥着不安的躁动。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嘟嘟嘟——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整个人好像坠入了极低并传于,寒冷、窒息、压抑、茫然……
一瞬间,钟清漓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走廊上的灯光从头顶投下,照耀在身上映下暖色的光影,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
但钟清漓却丝毫不能感受,此时她,冷极了。
下意识的,她再一次尝试拨通电话。
还是那样的忙音,一点都没有变化,“嘟嘟嘟——”
她吞了下口水,她不知道,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打通的话,她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以及……她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打第三遍。
事实证明,人,永远都在低估自己的潜力。
在第八次尝试拨通电话的等待期间,钟清漓在想,算了,如果这一次还是打不通就算了,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时,“喂?”
电话,打通了。
霎那间,钟清漓张口就要说话,但却在瞬间失去了声音。
‘爸—妈——你们快来啊……’
一句无声的呐喊,那边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喂?”
心脏骤然紧缩,钟清漓强迫自己赶紧发出声音。
这可是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不能浪费时间!
“爸,逸思要轻生,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啊,地址在——”
又一次,在没有来得及说出地址之前,钟清漓被打断了。
十分冷漠,万分无情,“不去。”
钟清漓瞬间一噎,“为什么?我没有开玩笑,逸思他真的要轻生!”
那边紧跟着就回复道:“那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去?”
有那么一瞬间,钟清漓甚至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
那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去……
好荒谬啊……爸爸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你儿子啊!”她近乎于声嘶力竭。
但那边却十分平静,“他不是我儿子,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从来不把他当成我儿子,你难道没有听到?”
钟清漓攥紧了手机,“他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啊!”
对此,那边回复:“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这个问题属实把钟清漓给问住了。
所以那又怎样呢?
好荒唐,钟清漓真的觉得好荒唐。
“爸,就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你就不认逸思为自己的儿子?你未免也太狠心了吧?他是你儿子呀!爸!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逸思!”
钟清漓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比起钟清漓的激动,钟父的声音就显得平静很多。
“清漓,那些不是流言蜚语——”
钟清漓直接打断,“就是流言蜚语,就是封建迷信!”
“你儿子马上就要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就不能拉他一把吗?”
“你只要说些软话,他就能好好活着,你为什么不肯让他活着?!”
“你这是在谋杀!”
“你在杀人!”
“你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钟建仁!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钟清漓怒吼出声,同时胸膛剧烈起伏。
但钟建仁却仍旧十分平静,他甚至直接威胁道:“清漓,你如果再打断我说话,我就要直接挂断电话了。”
钟清漓差点直接捏碎手机。
钟建仁:“清漓,我再一次告诉你,那些从来都不是流言蜚语,你听到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钟家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靠的就是钟逸思身上的财气啊。”
钟清漓直接嘲讽,“那你现在就是在卸磨杀驴呗?”
“我没有打断你说话,你刚刚已经一句话完毕!”
钟建仁十分无奈,“行,你这一次就不算你打断我说话。”
钟清漓:“本来就不算!”
钟建仁被气笑了,“好好好,不算不算,但你说卸磨杀驴就有点太难听了吧?”
“爸爸也不想这样啊,但长大之后的钟逸思已经明显开始影响我们整个家族的财运。”
“外界都说我们还处于上升阶段,但实际情况爸爸最清楚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钟逸思,我们很快就要没落了。”
“清漓,爸爸真的没有办法了。”
钟清漓眼神凶狠,“不要把你的贪婪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钟家能有今天全靠逸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感恩戴德吧?”
“但你呢?你却在想着怎么解决逸思!”
“钟建仁!你没有良心的吗?”
钟建仁当即否认,“我怎么没有良心?”
“他养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再说了,这些年他想要什么,我没有满足他?”
“他说想滑雪,我二话不说就给他买设备,还给他预约最顶级的教练,并且包机带他去国际最大的滑雪场。”
“他说喜欢赛车,我转头就给他买上一届国际赛车冠军手夺冠的爱车。”
“我对他还不够好?”
钟清漓呸了一口,“你要点脸吧!钟建仁!”
“你给逸思的那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本就是他自己的吗?”
“是你说的,钟家的财富是逸思带来的。”
“那些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本就是逸思的!和你难道有半毛钱关系吗?”
“无论功劳还是苦劳,你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啊?嗯?钟建仁!”
钟建仁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清漓,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钟清漓摇了摇头,“钟建仁,你说不过我,就用父亲的身份来压我,是吧?”
“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能这么不要脸呢?”
“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你了啊,钟建仁,你的脸皮真是太厚了,我真是佩服佩服啊!”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嘲讽,钟建仁终于不能再保持平静。
“清漓,我平时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这么目无长辈?”
“笑死!”钟清漓真的笑了出来,“天呐!你对我好?这是什么世纪笑话啊?”
“嗯?你自己听起来不觉得好笑吗?”
“哈哈哈,对我好?哈哈哈,真是搞笑了啊!”
她笑得不能自已,“钟建仁,你自己听了不觉得好笑吗?”
“嗯?对我好?你哪里对我好了?”
“来来来,你举例说明一下,让我听听,你到底哪里对我好了。”
“我还真是挺好奇的,真的,你讲一讲呗。”
钟建仁彻底怒了,“钟、清、漓!”
钟清漓掏了掏耳朵,“别喊我的名字,你讲啊,我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