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翻过去,就到了大祥一零二年,一月。
瑞都开始下了很大的雪,往年苏愿在侍奉老太太时。就算老太太再如何偏爱,给她们赐了木炭这寒冷的冬天也很是难熬。
现下冯启缘宠爱她,苏愿住的地方并没有铺设地龙。所以就带着苏愿一起搬到了墨玉轩的主卧,冯启缘的房间。
主卧铺设了地龙,不管在外头有多冷,进了房间都暖和起来。
天气一冷,人就懒得动。因为雪下的太大,最近冯启缘的武课也停了。
冯老爷冯清仪见不得儿子无所事事,特意布置了很多课业给他。
多是由他爹出了题,让他写在白纸上答。冯清仪本身学问就好,题目大多围绕的是时事和历史。
每每答题,冯启缘都要翻开大量古籍参考,才能写出确切答案。
因为长子冯启晔现在逐渐被太子重用,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职位,但今年估计就会上了官职。
至于冯清仪为何突然对小儿子如此严厉,是因为根据大祥律法,若袭爵,则不能担任重职。
所以只怕后面爵位会落在小儿子头上,当年他们没想到自个儿大个子会如此争气,努力上进又得了太子青睐。
对幼子从小就是一家子的宠爱偏疼,现下十分担心冯启缘是否能担任起偌大的侯爵府的重任。
冯启缘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小少爷素来自尊心强,虽然疑惑爹怎么对自己这般苛刻。
但是不想让自己老子看不起自己,于是自学的十分认真,挑灯夜读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苦了苏愿,自从冯启缘开始埋头读书后。身为现下人设一身心都是冯启缘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这位爷。
于是常常,冯启缘挑灯夜读。苏愿就在旁边侍奉茶水,后来更是自己也捧着书和他一起看起来。
不过这也帮苏愿避开了一些无妄之灾,太太听说冯启缘在院中十分宠爱苏愿。怕苏愿冷,更是把她直接带来了主卧同住。
想着自己夫君正在抓儿子的学问,这般带着个女人,能读出个什么花样来。
于是一天晚上,太太特意来了一趟。还止住了要通传的下人,只想看看儿子是不是在和苏愿胡闹,无心学习。
“不准通报,我自己进去看看就是。”太太特意不准门房通报。
想着若是如她猜想这样,定要让二人分开,好好责罚一番苏愿。
却不想,打开门后。发现儿子坐在桌前奋笔疾书,连苏愿都在一旁拿着本书认真的看着。场面无比和谐,还颇有一番互相督促学习的意味。
于是太太也就不再多管,心中甚至还有些感谢苏愿。这混小子之前一点书都看不进去,只想着玩乐。
现下有了自个儿女人,仿佛开窍了一般。学问上进了不说,就连出门闯祸这几个月都没听说过了。
敢问哪家通房还有这般好的,不愧是她亲手帮着儿子求来的。
……
这日冯清仪为冯启缘布置了新的课题,是问对前几年的水患的治理之法。
这个问题很是沉重,冯启缘下笔很小心,从中还要查很多治水的古籍。
苏愿帮着他一起翻阅,苏愿话不多,但是思维灵活。时常会把古籍和时事结合起来,因此冯启缘有了苏愿帮忙也算事半功倍。
这日冯启缘正奋笔疾书,等从自己思绪脱离出来时。摸了摸手边的茶,依旧是温热的。心中明白是苏愿会时常为他更换茶水,心中不由一暖。
冯启缘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领,看见苏愿看书看的有些痴迷。
忍不住走到她后面,发现她盯着清杭的游记目不转睛。
“瞧你这副目不转睛的样子,说是说陪着我看书,我看你倒也乐在其中。”冯启缘挑了挑眉,颇为兴味的说。
苏愿这会才抬起头笑了笑,回了回神:“爷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爷做几道茶点如何?”
“不需忙活那些,久坐伤身。你也起来,和我去院子里走走活动会儿。”冯启缘说着就伸手拉住苏愿。
苏愿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冯启缘拿了一件桃色的披风披在苏愿身上。
“爷也穿一件吧,现下到处都盖着雪了,您也要注意自个身体才是。”苏愿笑着道。
着手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给冯启缘披上,细心的为他拉好褶皱处。
冯启缘笑眯眯的看着苏愿为他整理,俊美的脸上带着的都是暖和的神色。
冯启缘带着苏愿往自己院中的小花园走去,小雪细细密密的铺了一个院子,几个下人正铲着雪,清着路。
两人慢慢走在路上,冯启缘舒展了下身体,才觉得久坐后有些酸胀的身体这才舒服了些。
“我虽是习武的人,久坐看书后都很是不舒服。日后你若无聊,就去找祖母房里人说说话,不要一直陪我坐在这儿。我担忧你身体本就单薄,久坐后更是对你不好。”冯启缘止住步伐,转过身对着苏愿开口。
“虽是陪着爷,但我自己也是喜欢看书的。”苏愿轻轻摇头,笑着开口。
这时冬风起了一阵,天本来就下着小雪。风裹挟着小雪飘到走廊,飘到二人身上。旁边几棵红梅开的很好,艳丽的颜色如火焰般鲜艳热烈,给冬日增添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白色的雪,红色的梅花。颜色对比鲜艳,是很夺目的美景。但却夺不了面前女人的三分颜色,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
冯启缘伸手,为苏愿拂去刚刚被风带上她鬓发的细雪。
“罢了,若这会看书时看不见你了,反而不能专心。”冯启缘眸色有些深沉,状似无奈的开口。
心中却巴不得苏愿天天陪着他,最好是寸步不离的那种。
“后天是你的生辰,我有一份礼物给你。”冯启缘故作神秘的开口。
“那奴婢就提前谢谢爷。”苏愿仍旧是挂着清浅的笑。
这个是原身的生辰,苏愿对此颇为无感。她本身在现代时,都不晓得身份证上的日期是不是自己实际生日,所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到了原身生辰那日,冯启缘难得起的比苏愿还早。去他娘那儿要了个梳妆好的丫鬟,带着来为才醒的苏愿梳妆。
一套鹅黄色的襦裙,材质很好。上身的感觉并不厚重,但是很是暖和。
冯启缘就在一旁挂着笑,捧着一本书闲散的看着等着苏愿。
丫鬟利落为她梳了个时兴的同心髻,又用几支红豆样式的发簪为她装饰了下。
“姑娘,可要为你上妆?”丫鬟笑着问。
同心髻越发显得苏愿头型优越,后脑饱满,额头圆润。若是不说她为人通房,看她的外貌和气度,说是为富贵人家精心养的小姐也不为过,丫鬟暗自腹诽道。
“她就无需上妆了,你下去吧。”冯启缘放下书,站了起来对丫鬟吩咐道。
丫鬟点头恭敬答是,关门时却瞥见,一向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带着温柔的笑意抬起了女人的脸。心中不由相信了传闻,三少爷果然很宠爱这位通房。
不过也正常,这般的风情样貌,连她这个女人都喜欢。
冯启缘目光如炬的盯着苏愿,细细的打量着她。苏愿忍着不适,笑着抬头看着冯启缘。
“你这般容貌,怎么会需要上妆。”冯启缘桃花眼带着调侃的意味。
他看了看苏愿梳的发髻,总觉得有些空泛。上手拿了一支红色的簪花,细心插入苏愿鬓发中。瞧着红色的发饰越发衬的女人肤白貌美,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带着苏愿去定好的酒楼用了饭,又带着去一品轩挑了好些佩戴的珠宝,颇有一副一掷千金的样子。
带着她玩到了下午,才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回冯府。
“今日可还开心?”冯启缘把人搂在怀里,柔声问道。
“奴婢很开心,多谢爷。”
其实苏愿倒是更期待他不要如此用心,最后两人注定殊途同归。现下他多用心,只怕以后就会多憎恶她。
冯启缘回房后递给苏愿一个盒子,颇为神秘的笑了笑,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苏愿打开前,还在心中设想了一下,该摆出什么惊喜的模样配合他。
打开后却真的呆愣在了原地,小小的一个木盒,摆放的正是原主的卖身契。
旁边还有一份良民户籍,这是大祥普通民众的户籍证明。可以凭此做生意,购房地。
苏愿有些愣神,不敢相信自己苦思冥想,该如何得到的解除卖身契的证明,就这般轻飘飘的放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不开心吗?以后你就不用自称奴婢了,你是良民之身。现在我没有办法给你上妾的户籍,你相信我,未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冯启缘有些着急的说道。
看着女人愣神伤情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对这良民户籍不满意,连忙开口补充道。
看见苏愿仍旧是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把人抱着坐在软榻上。
“怎么了?怎么走神成了这般模样?”冯启缘有些忧心的摸摸她的额头。
苏愿回了回神,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是在做梦么?”
冯启缘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晓得怎么会这样问,但还是开口回道。
“不是梦,爷陪着你呢。”
苏愿这才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眼泪克制的流下来。自己又觉得有些难堪,把头埋入冯启缘胸口默默哭泣。
“怎么了,快别哭了。爷这就去求祖母,不管如何都把你上户籍做妾,千难万难爷也绝对做到。”冯启缘修长的手笨拙的为她抹着眼泪,焦急的开口安慰着。
“不…不…已经够了,爷,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梦寐以求的就是能不为奴为婢,有个自由身就可。”苏愿连忙摇头说道。
“多谢爷。”苏愿抬着泪汪汪的眼睛,颇为真心实意的对着冯启缘感谢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开心也哭,难过也哭。你一哭我心里面就难受的厉害,只想一味依着你。”冯启缘神色爱怜。
苏愿默默掉着眼泪,谁都不晓得她现在的心情。从一个崇尚自由平等的现代,穿越到为奴为婢,生死由他人做主的大祥朝。她梦中都想摆脱奴籍,成为一个自由人。
现下,居然一夕之间就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