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招命馆。”芫芜出声道。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只其厌看了看有苏纯纯狐然后开口:“芫芜美人,那他……”
“此次若非九姑娘相助,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芫芜对白衣女子拱手致礼,“芫芜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所以,我不杀你。”她又看向有苏纯狐。
“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用不着。”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芫芜忽然拔出上邪。
剑影一闪,带出一道猩红,随之还有有苏纯狐一声闷哼。
“芫芜美人!”其厌惊呼出声,上邪已经重回剑鞘。
再看有苏纯狐,性命无忧,左脸却血肉模糊。从颧骨到下颌骨整块皮肉被剥离骨头,堪堪还挂在脸上。汩汩鲜血外涌,隐约露出的骨头呈现淡红色。
有苏纯狐可能几百年间受的屈辱加起来都不如今日多,巨大的怒火让他直接忽略了脸上的伤,看向芫芜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礼尚往来而已。”无端招来灾祸,芫芜心中的怒气并不比他少。这一瞬间她居然在期待有苏纯狐还手,正好给她继续动手的机会。
她暗恨自己不通医道,否则有苏纯狐这张脸,这辈子都别想恢复。
“人族玄门教出来的弟子,不是应该以仁义道德标榜自身吗?姑娘这么做,会让人觉得这就是玄门的教养。”一瞬间的盛怒过后,有苏纯狐恢复了理智。
他的目光从白衣女子掠到芫芜:“我倒是忘了,那本来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建立的门派。论倚强凌弱,心狠手辣,他们才是典范。你们这样的,才是舍弃了表面,得到了真传。”
“人兽二族大战,半兽族消失万年。”有苏纯狐话音未落其厌立即开口,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任何间隙。
他看了看离有苏纯狐最近的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只觉得被这只狐狸气得脑仁儿疼。敢当着她们二人的面诋毁玄门,这只死狐狸是到现在都没能把脑子找回来把!
其厌深知好不容稳定下来的场面,很可能因为这只狐狸找死的话,被两位惹不起的姑奶奶其中的以为随手就能打个稀碎。
“直到千年前万兽之主复生,半兽族才重现于世。”他极力让有苏纯狐把嘴闭上,“有兽主大人的庇护,半兽族的安稳三界之内无人敢去打扰。”
“而六坊主身上的兽族血脉来自灵狐有苏氏和纯狐氏,若是论血统尊贵,半兽族内能超越你的也没几个吧?”
“出身高贵、天资超然,背后的靠山又是再稳妥不过。在下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六坊主和我等无家可归之人一起沦落到这被三界排斥在外的犄角旮旯之地呢?”
“你还知道什么?”有苏纯狐再也顾不上去刺激芫芜。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其厌深吸一口气,双手离墙站直了身子,“只知道我带着友人前来寻药,杀身之祸无端找来。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就痛快地就此了结,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六坊主认为呢?”
……
“你们先去,我会在此继续打探两种药物的消息,做两手准备。”白衣女子亲自送几人来到血湖对岸。
“多谢。”芫芜再次致谢。
“不用不用,都是自己人。”其厌代替白衣女子做出了回应,然后又看向她道:“你小心那只狐狸伺机报复,看上去就不像省油的灯。”
“我也不是。”
“哈哈哈……”其厌道:“就喜欢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暂时别过。”
“……哎!”四人转身走了两步,白衣女子忽然发声。
“怎么了?”其厌回看过来。
“没什么,快走吧。”话落,她首先转身前行。
“他好着呢,不必担心。”其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整日待在那一片方寸之地,不是打坐就是静思,能有什么事?”
……
“若是招命馆有我们要找的解药,要如何取得?”四人从那间小破屋里出来,陵游问道。
此时抬头望去,夜色基本退尽,换做暗青混合着鱼肚白,只余天边存着星星点点的暗淡光芒。这一进一出,居然已经是翌日破晓。
“这要看那怪老头开出什么样的要求。”其厌回答道:“他脾气诡异、怪癖一身,基本上每次讨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之处是,绝对不是能轻易舍弃的东西。”
“所以啊,咱们最好做好被他敲诈的准备。”
“阿姐,你看。”缘何微微惊呼,指向地面。确切来说,是众人的鞋子,“这不是泥水!”
原来是因为赌坊光线昏暗,他们才误以为未入内城之前脚下踩的是泥泞。此时接着熹微晨光才看清粘在他们鞋上的污泥居然泛着浑浊的红色,缘何的鞋履和衣裳同为白色,所以格外明显。
“若是忍不了,就先换一身装束吧。”芫芜道。
“算了。”缘何在地上搓了搓,“赶路要紧。”
“小恩公,”他这一反应引得其厌注目,“下去一遭,长大了不少呀。”
“从那里出去吗?”芫芜指着前方的墙,略有些着急。
“是,是。”其厌不敢再耽搁,连忙走到前面引路,“招命馆离得也不远,咱们走着过去也就差不多两刻钟的脚程。”
虽然提前解释过,其厌还是没能如愿地用脚走过去。被迫上剑,矮身坐下,双眼紧闭,抓住缘何的衣裳……一系列动作在他极度惊慌之下做得行云流水。
“这栋楼就是招命馆了。”其厌从剑身上跳下,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说道:“你看这方圆十里之内,就这么一座房子,其余都是荒地。怪老头的性格就和这座楼一样,极为不合群。”
招命馆高耸入云,一眼望去险些看不见顶端。它的楼体固然很高,但是其下用青石垒成的小山一样的底座,也绝对为这个“高”字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
“这次是一定要一阶一阶走上去的,御剑或是直接飞上去的想法最好别生。”看见芫芜抬头打量的动作,其厌立即声明,“这是里面的怪老头定的规矩,所有前来求医问药的,都必须步行上去。”
芫芜扫了他一眼。
“芫芜美人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怪老头定的规矩,谁都不能违背。”其厌道:“否则修为低的他会直接打出去,修为高的就算赖在里面……哎,芫芜美人你等等我。”
其实芫芜只是简单地辨别一下他是不是在扯谎,不遵守规矩这件事,是其厌想多了。
“芫芜美人能屈能伸,这才是大智慧。”略微一放松,其厌便原形毕露,闲话拍马一个不漏。
芫芜瞥了一眼,却没有心思同他掰扯了。
“你怎么样?”她看向陵游,“伤口疼不疼?”
“没事。”陵游微微侧转脸部,让伤处避开她的视线。
芫芜站在他的右侧,见状也不勉强。低头把上邪换到右手,腾出来的左手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十指交握。
其厌看得眼角跳了跳,转头目视前方,决定再不乱看。这是刚才那个一剑削掉别人半边脸还能面不改色地说着“礼尚往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