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欲哭无泪,嘴里已经被酥绵塞满鸡腿。
“主子,我现在可还行动不便呢?”
“我这不是给你个鸡腿补身体吗?”
酥绵拿起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说道:“我看你在百药堂躺了半个月,都和我有些见外了。”
十三从自己嘴里终于拔出那根鸡腿骨,刚回来就听见酥绵叫嚷着要杀耀星,他能不见外嘛。
“你这么紧张干嘛?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吗?”酥绵又贴心地把饭菜摆在十三身前。
“难道不是吗?”十三苦笑着说。
“那是什么事情呢?”酥绵手肘撑在桌面上笑着看向十三:“莫不是你刚刚没有睡觉,反而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当然不是,我没有。”
“那你在紧张什么?”酥绵的声音好似能勾人,让十三心跳都加快了。
“我……没紧张……”
“我想想。”酥绵敲敲脑袋后,惊讶地捂住嘴唇。
“我才想到,曾经的霁雪长老好像就是掌管千丝堂呢。”
酥绵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那晁玉会不会是你的人啊?”
十三的手一顿,低着头没有过多反应。
“不对。”酥绵又摇摇头:“你告诉过我在千丝堂的暗线,里面可没有晁玉的名字,我肯定相信你,既然不是你的人,那……”
“主子!”十三想打断酥绵的话。
“你去杀了他吧。”打断失败,酥绵果断地说。
十三一脸懊悔,他就知道!
酥绵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说要杀了一个耀星啊,她知道要成为耀星有多难嘛!
更何况晁玉在幽谷那么久,势力早就根深蒂固,哪里是酥绵说要杀就能杀的。
还不是因为他!
十三气愤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主子,你刚刚那么大声地和晁玉宣战,现在让我去杀他,真的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啊~你果然都听见了啊。”酥绵无奈的说:“那只能拉你下水了。”
十三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无语:“你们密谋的那么大声,我想听不见也不行啊?这事儿我真做不到。”
酥绵笑着撸起自己的袖子,轻轻摸了摸手臂上的红点。
十三的脸色立刻不太好了。
“乐桃说你身体里那只叫甜甜,我体内这只叫蜜蜜,可是我种下蛊虫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我们一起感受一下‘甜甜蜜蜜’?”
十三有些怨气地盯着酥绵,暗暗咬着自己下嘴唇,似乎是有话不敢言,有怒不敢发,就连盯着酥绵的眼神,都不敢真的带狠色,反而……有些委屈?
“喂,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酥绵戒备地躲开十三的眼神攻击,装作没看见的看向别处。
片刻后,她觉得怪异,回头瞟了两眼十三,那人还保持着同样的神情。
“哎呀!”酥绵放下袖子,把手臂收起来:“你只有七天时间!”
说罢,酥绵起身快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这人怎么回事?
在百药堂和乐桃接触太多,学会乐桃那招了?
不是不是,酥绵想起最开始见到十三的他也会用这个眼神。
只不过那时他还不到火候,自己一点儿都不在乎,现在可能是加强了一点儿。
就一点点儿。
“切,真是可笑。”
酥绵皱眉又回头瞪了已经关闭的门一眼,乐桃用这招好使,他还能好使?
以为他是谁啊!
十三的眼神一直瞪到酥绵离开,她走了,十三还带着怨气看着门的方向。
很长时间后,十三冷着脸回头看向自己难以下咽的晚餐。
别说他现在行动都不方便,就算是以前,他也不能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耀星。
酥绵还大声张扬,说不定现在晁玉就已经知道酥绵要杀他了,这不是给他加大难度嘛。
难道是故意让他送死?
十三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已经被种下血红豆,还用得着酥绵特意给他下个圈套去死吗?
那他也太荣幸了。
更何况他压根也不可能杀死晁玉,那是他自己的人啊!
晁玉决不能死,那是他如今还能把控幽谷部分力量的最后底牌。
七天……
十三双手十指插入散乱的头发,托着脑袋,低头沉思。
酥绵没问他的意见,强行交给他一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三甚至觉得,酥绵就是在戏耍自己,以捉弄他取乐。
他长长叹息一声,想到一年前差不多这个时候,他走出暗牢,晒到久违的阳光,以为从此他便能重新来过,像以往一样,排除万难,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也有足够多的准备,他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位特殊的女孩儿。
不爱说、不爱笑,在那么小的年纪,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冷静得像个怪物,迅速敏捷地应对所有难题。
他以为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等自己站在那姑娘身后时,才得知原来她叫酥绵。
十三起身,看看这简洁的屋子,再想想如今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这是……报应吗?
“酥绵。”
十三失神似地推开后窗,那里可以看见后院的菜地,酥绵正躺在葡萄架下,啃着一根刚从地里摘下的黄瓜。
自己不是没有机会杀死酥绵,无论是酥绵成为天影之前,还是成为天影之后。
他也知道,事情和他预想的不一样,酥绵比他想象的强大,也比他想象的疯狂。
一切都失控了。
他曾有过无数个机会除掉这个祸患,让一切回归正轨,可他竟然开始自欺欺人。
相信酥绵说的,会给他公平对抗的机会。
相信自己会在耀星考核时,毫不留情地对酥绵下手。
相信会重掌千丝堂,继续完成他的使命。
但是现在,看见有人带走酥绵他就要发疯,有刀放在酥绵脖子上他就要拼命。
控制住他的哪里是什么血红豆啊,他心里早早就被酥绵下了无形的蛊。
十三看着酥绵安逸地躺在竹制躺椅上轻轻摇动。
“不就是四年前欠你一次,真的要我用这辈子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