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还肯……要我吗?”
十三声音颤抖着问。
酥绵摸着十三面颊的手一顿,她垂眸说。
“一次背叛永不再用,我将不会容忍你一词一字的背叛。”
“这是我曾对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吗?”
十三的手缓缓握拳,他太蠢了,他真的把身边最重要的人丢了。
“那你……要如何惩罚我?”
十三转眸,泪眼婆娑地看向酥绵。
酥绵拿起酒坛往自己嘴中猛灌了几口,咽下辛辣的酒,酥绵勾起淡淡的微笑。
她轻轻捏住十三的下巴,酒坛中流出的酒形成一条晶莹的水柱,落入十三嘴中。
“咳咳。”
十三被灌了几口酒, 被呛的轻咳两声,酥绵才停下。
她笑着说:“我能拿你如何,像温承一样把你锁在笼子里,日日折磨吗?”
十三嘴边挂着晶莹的酒滴,他轻轻抿唇。
“我甘之如饴。”
酥绵轻笑,低头将十三鬓边的发别在耳后。
“玩笑话而已,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东凌王。”
“东凌王?”
酥绵轻抚着十三的面庞,她柔声说:“东凌温氏皇族……只剩你一个人了。”
她转头看着自己身后高阶上的龙椅:“这皇位你不坐谁坐呢?”
“你想让我当东凌皇帝?”十三继续问。
酥绵冷声说:“北黎吞不下东凌,那些城池攻下来也无法守住。”
“现在天下皆乱,为了南燕的乱局在东凌不再发生,我和萧衍商议,在东凌扶持一位温氏皇族为帝,以安东凌民心。”
“等大局已定,再由你这个东凌皇帝,向北黎递交降书,从此归顺北黎,贬帝为王,以东凌为封地,你在此处可得逍遥。”
“逍遥……”十三看向酥绵,声音颤抖着:“那我与你……”
“永不相见。”
酥绵目光平淡,声音清冷,却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重重地刺入十三心间。
“主子。”
酥绵没有再看他,抬手从发间摸到那根桃花簪,缓缓拔下,随之发髻散落。
她将发簪放在十三手中,站起身拍开十三枕过而留下的褶皱,回首冷眸盯着那金灿灿的龙椅。
“那个位置,是你的了。”
她转身眸光决然冷淡,不留一丝情面,迈步向着高大的殿门走去。
十三握着桃花玉簪,冰冷的玉质从指尖快速冷到心底。
她不让他死。
却要让他活着与她永不相见。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快速侵蚀了他,就像是陷入万丈深渊,无尽的泥潭。
刺骨的冷浸透他,吞噬他,剥皮剔骨,暗无天日。
“不,不要!”
十三转身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还未站立,就又重重摔倒在地。
那红色身影听见倒地的声音一顿,却依旧迈步向前走,连头也没有回。
“我错了。”
十三双手抓着地面,一点一点向前爬,他用力伸出手想抓住眼前的红色身影。
“主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别抛下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
尽管十三竭力地嘶吼,酥绵始终没能回头。
那高大的殿门缓缓打开,冷风吹入,掀起艳红的衣袍。
殿外大雪纷飞,雪花不停飘入殿中。
十三浑身伤口撕裂,浸透绷带,在地面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
酥绵背影萧索,脊梁笔直,抬脚就要迈出殿外。
“我真的知道错了,哪怕杀了我,也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求你了,我求你了!”
“酥绵!!!”
十三竭力嘶吼,可那身影还是迈了出去,走入刺骨的风雪中。
十三使尽浑身的力气伸出手,哪怕只拉住那红袍的一角,可他视线中,过往种种在他指尖犹如青烟一般飘过。
他撑起身子,艰难的跪在地上,摇摇晃晃的伸出手,想抓住那些虚幻的过往。
“酥绵,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回头看看我吧。”
“乐桃没有……噗……”
十三猛然喷出一口血,正与吹入殿门的大雪交织,红白相应。
他绝望地看向殿外漆黑的夜色,想见的人终究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重重倒在太极殿门内,哪怕一只手已经伸出殿外。
可,也只能到这里了。
“酥绵。”
“我错了。”
“若有来世,天下皆可抛,我绝不负你。”
太极殿外,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他眼神哀伤,垂眸看着昏倒在殿门内的十三。
“带他走吧。”
晁玉从黑暗中显出身影,从地上将十三扶起,背在背上。
“多谢子兰公子。”
子兰垂眸,将黑甲铁骑和剩余东凌军的兵符交于晁玉。
“不用谢我,是酥绵不让他死。”
子兰声音暗哑,继续说:“等他醒后,按计划行事,北黎军会在你们攻城时,佯装败退,给他挣足一国之君的体面。”
晁玉垂首再拜,带着十三快速离开。
子兰双眼泛红,见晁玉二人安全离开,他才转头,眼神悠悠望向酥绵离开的方向。
“哪怕你哄我,骗我。”
“你最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子兰自嘲的苦笑,摇摇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
“来啊!喝!尝尝东凌的酒和咱们北黎有什么不同!”
众多北黎将士在东凌皇宫内摆起了庆功宴,偌大的殿前月台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地面的血迹被大雪掩盖得毫无痕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就在他们喝酒畅饮的场地周边,温氏皇族的头颅高高摞起,也被覆盖上风霜。
北黎人早就习惯了大雪,在他们看来,东凌这点儿雪根本不算什么。
四周都散发着烤全羊、烤乳猪的香气,与浓烈的酒香混合。
他们交杯换盏,大笑畅饮。
坐在高台上的萧衍正在与众将士同乐,亲自给几名北黎将军敬酒之后,他转眼看见酥绵悠悠走来。
“绵绵!”
萧衍一身白袍银甲,快步迎上前,一把将酥绵抱在怀中。
“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虽然是责怪,但语气中全是宠溺。
“没事,我现在体质特殊。”
“那也不行,万一生病怎么办。”
萧衍抱着酥绵,推开自己桌案上的餐食,把她放在桌面上。
酥绵媚笑着,轻声说:“这倒像是昏君和妖妃,你不怕有人说我们不合规矩?”
萧衍眉眼弯弯,额头贴着酥绵的额头小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最大,谁敢说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