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寅和路芋走回老宅别墅时,餐厅里已或站或坐,塞满了人。
路芋挎着焦裕寅的胳膊,微笑略显僵硬。
心声纷纷杂杂入耳。
米洋正同一位紫色旗袍着装的贵妇聊得火热。
【这米洋看着人畜无害的,说不得暗地里怎么跟老头编排我们姐弟俩呢,到底是跟裕辰亲近。】
贵妇抬眼看向餐厅门口,跟米洋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笑眯眯地大声说:“小芋快进来。”说着话,贵妇的纤纤玉手就牵着路芋一起坐到木质餐椅上。“这裕寅也是,都不帮着介绍下。”
焦裕寅坐在路芋旁侧,轻声开口:“大姐。”
“大姐。”路芋学着焦裕寅打招呼。
她听焦裕寅提过,他大姐焦华安是个笑面虎,对谁都温柔可亲的,若不是有焦华安看顾着,焦裕申也不会有如今的大好形势。
这才照面过了两句话,焦华安这举手投足,可是把贵妇范拿捏到位了,连根儿头发丝都透着雍容华贵。
“要我说这运动健儿就是好,看这身条,穿什么都漂亮。”焦华安的话音刚落,餐厅里立马就收了声音。
一家之主焦城缓步走进餐厅,像是即将病倒的雄狮,目光犀利,但步履艰难。
米洋招呼大家坐下,又差人去楼上,把小孩子叫下来吃饭。
长方形的原木桌,坐满了人。
焦城坐于主位。
焦城右手边依次为米洋、焦裕未和大哥焦裕申一家四口。
焦城左手边依次为大姐焦华安、二哥焦裕辰一家三口和焦裕寅、路芋。
焦裕寅靠着椅背,单手搭在桌子上。“对面的是米洋,四弟,大哥大嫂。”然后身子又后倾一下,让出一点同侧座位的视线。“这边是大姐,二哥二嫂。”
米洋年纪太小,刚刚三十一岁,焦家人不好按辈分叫什么姨娘的,又不是封建社会了。
怪只怪焦城娶了太多个,儿女们对着米洋都没什么好脸色,直呼其名,习以为常。
路芋就着焦裕寅的节奏一一打了招呼。
没等路芋松一口气,对面的焦裕申就摆出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冲着焦裕寅说:“你这挺能摆谱,吃个午饭都要全家人等。”
昨天焦裕寅说起他大哥,用了四个字形容:“面相奸诈”。焦裕申的眉间留着很深的川字纹,眼神一直处于来回乱转的状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会放过。
两句话就刨一个坑,是焦家常态。
焦裕寅嗤笑一声,“我带未婚妻去杨树林转转,不应当吗?”
……餐桌上没了动静。
心声却翻涌而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着饭呢,又说他妈,真够晦气的。】
【这阵仗说不定直接就把这小球星吓过去。】
【……】
【不会查出来什么吧。】
路芋听着餐桌上频频传来的心声,好一阵心惊胆战……她没办法判断那是谁传来的心声,各种想法太过杂乱,让她又急又慌。
“都好好吃饭!”焦城声音发沉,赏给焦裕申一记警告意味的眼神。
一道温润嗓音响起:“裕寅和小芋定了日子吗?”
“没呢,爸来定吧,或者二哥想定也可以。”焦裕寅不咸不淡地回答。
焦裕寅在这个家里,基本就是刺猬状态。只要别人不惹他,他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当然,除了他老爹。
焦裕辰轻笑出声:“爸肯定愿意给你选日子,我不和他抢。”
焦裕辰旁侧的贤内助王卉也跟着附和:“裕寅和小芋该忙啥就忙啥,我和大嫂平日里时间也空,保准帮你们俩把婚礼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婚礼办得好,也就是孝敬咱爸了,咱爸最疼裕寅了,这回也算放心了。”
路芋直感叹,怪不得焦裕申占尽了天时地利,都没办法顺理应当地接过焦家话事人的接力棒。
焦裕辰看着谦和,一副温润公子做派。妻子王卉更是说话办事体察人心。短短几句,哄得焦城高兴,还把大嫂装进去了,无端又让米洋恼着焦裕寅。
路芋算是看明白了,焦家表面上是三兄弟之争,米洋带着最小的儿子隔岸观火。
实际上却是老大和老二争相笼络人心,其他人要么像大姐焦华安明确站队,要么像是焦裕寅和米洋、焦裕未母子俩,想办法找准队伍或者脱身而出。
焦裕寅势微,不管是外是内,他都不足以和他两个哥哥抗衡。
【裕辰这媳妇怎么回事,说准了帮未未的,这怎么又讨好上裕寅了。】
米洋的心声十分清晰,路芋只低头喝汤,不敢做什么动作。
看来米洋也是选好了队伍。焦裕辰到底是比老大焦裕申更得人心。
路芋不知晓焦裕寅的站队偏向,还有关于他的母亲的死,是不是暗藏玄机呢……
路芋刚压下乱飞的思绪。大嫂孟琴的话语便让路芋见识了,什么叫绵里藏针。
“爸,裕寅和小芋的婚礼我这哪能不尽心啊,保不齐人小两口还能让您抱上这长孙呢。那小芋可就是咱家大功臣了。”
一剑封喉。
路芋听焦裕寅讲过,焦家族谱中三代取“齐家”二字。女沿家字,男沿齐字。长孙的名字已经提前定好,焦齐鲜。
如今焦齐鲜还没有降生。焦裕申三十有九,有两个女儿。焦裕辰三十二岁,有一个女儿。
其实这长孙之名,就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名头,对于焦家继任者的选定,实在是个无足轻重的因素。
可孟琴非来这么一句话,给一桌人上眼药。路芋无端成了众矢之的。
焦裕寅笑声发冷:“婚还没结呢,就开始在这做梦啊。知道什么叫运动健儿不,还打着篮球呢,不知道都从哪搜罗来的胡话。”
焦裕寅搬出来大姐焦华安寒暄时候客套的“运动健儿”,盯着孟琴挖苦讽刺。
焦华安斜睨了孟琴一眼。
一顿午餐,吃得是风起云涌。
路芋也明白了,为啥焦裕寅不爱留老宅吃饭了。
这谁能吃得下去啊,吃顿饭非把人搞得消化不良才罢休。
路芋饭没吃几口,心思多了不少。她对于焦裕寅的境况和他母亲的去世之谜,充满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