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再睁眼睛,已经是一天后,自己躺进了晃晃悠悠的豪华马车里。
易阳正在看书,心有灵犀地抬眼,正对上青丝刚睁开的眼睛。
青丝动了动头,这一天多躺着一动不动,身体又僵又疼,嗓子也疼,声音沙哑地小声道:“我渴。”
易阳忙从暖壶里倒出一碗参茶,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喝下。
“还疼么?”易阳问。
青丝小嘴一扁,眼角就红了,“疼的”
易阳有些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轻轻地滑动,“为什么这么傻?”
“那,我还能看着你死么,那我……,我的骊珠怎么办?”青丝辩解道。
易阳伸手将她小脸扶正,让她的眼睛直对着自己,眸光幽深地盯着她道:“你说实话,你来我身边到底为什么?我不信你的骊珠之说了。”
这些天他们朝夕相处,他发现这小姑娘是很善良但不是滥好人,果敢利落也不输于他,若真是想要骊珠,直接召走便是,干什么这么麻烦的一次次为他犯险。
青丝有点害怕他生气的样子,身子缩了缩,喃喃道:“你说过,我说什么你都信的,这才多久,你就说话不算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问题!”他提高声音。
青丝抖了一下,眼泪说来就来,“你,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易阳只觉得心口又闷又痛,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气的。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拉起她的胳膊给她渡灵力。直到青丝的手暖了起来,他才放手。
青丝伸出小手来扯他衣袖,动作小小的,“你别板着脸不说话好不好,我躺着不舒服,这车晃的我头晕,这木板床硌的我背疼,我想起来。”
易阳起身,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青丝有点不好意思,将脑袋缩进毛裘里。
易阳不说话,无声的把毛裘拉下来一点,露她的口鼻。他在等她回答。
她想了想,从毛裘里伸出玉样的小手来,抚平他紧绷的眼角,柔柔地道:“那相处这么久,是人就有感情的么,就是小猫儿,小狗,还有照夜清,我也会救呀。何况你这么个大活人,而且你也救过我的,第一次见面你就帮我杀蛇,还替我挡了九头魔蛇一尾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易阳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一般。
“好,好吧,其实不单是因为骊珠,还有一个人,她让我来守护着你。”
“是谁?”
“这个,我现在不能说,不过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只会帮你护你就是。”
“因为那个“她”的话,你就可以一次次豁出命来救我?”
“其实,来之前我是不情愿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没有她的话,单单因为你,因为骊珠,我都不会让你出事,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说的云里雾里,可是情感却又真挚无比,他并没有全懂,但看她已经费这么大力解释,终究硬不起心肠继续板着脸。只能叹道:“生死有命,如果我的命要用你这么个小丫头一次次的牺牲去换取,不活也罢。”
“你,你休胡说……,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心小的,好不好?”她本就有伤,这回又伤了心脉,虽然缓了过来,可到底没什么力气,说了一会儿话,便感觉十分困倦,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易阳将她身上的毛裘掖了掖,将她抱得更紧。
青丝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点头,像小兽一样往他怀里蹭蹭,易阳怀里温暖踏实,带着若有若无的松柏香,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都皱着的小脸儿,易阳的心又开始丝丝拉拉的疼起来。这种感觉跟被反噬的痛不一样,是那种纠结堵心的疼,不剧烈,但连绵不断,像缠绕在心脏的细丝,心不动,则不痛。心若动,则伤其身,痛其骨。
他以往身处各种危局,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苦楚。
我身之命,早付苍生,何以付卿!
他下定决心,等她的伤好了,就让她离开吧,离他越远越好。
天渊三路大军,一路扫荡,横着碾压北冶国境,所过之地,莫敢与敌。
北治王宫深处,朔野虹见几乎爆跳如雷,指着一团黑气道:“败了,败了,全都败了,现在天渊大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你说怎么办吧?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些年,为你挑起多少起战争,连我王族精英都献祭了,你就这样,比划两下就完的?”
黑气在半空中飘来荡去,安慰道:“别急,不是早给你准备了后招么?斗智不斗力,你拳头没人家硬,就不要选择硬拼,要学会放下身段来……”
“我堂堂北冶长公主,什么时候要向一偏僻小国低声下气,哼,以后天下一统,怕是再没有战事,我亲爱的魔尊大人,帮我就是帮你自己,若不然,哼哼,还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恢复呢……”
最近每天都听到各个城市的战败消息,主将战死,城市被搜刮干净,如洪水过境,啥也不剩,一车一车的财宝器物,流水价般地运去了天渊国。如此下来,就算把天渊军赶出去,北冶的财富也被搬空了,再难恢复昔日荣光。
朔野虹见几乎气得发疯,初时她还天真地以为以魔尊无所不能的魔力,定会一出手就秒了易无疾的,结果人家停都没停,一路直向王城杀了过来。
朔野虹见正口不择言的连损带骂,顺便指桑骂槐一下,与易无疾数次交锋,都一触即溃,言无之意,你不行!
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魔尊也不例外,再说,太古时期开始归臧就是横着走的,遇神杀神,谁敢不敬。直到他惹上了鉴悬,天天被他们两口子当孙子打。所以提谁都行,就是不能提鉴悬,一提他就要暴走,都转世成了凡人,还是照样削他,让他怎么不气,气死了都。
“愚顽不灵,朽木难雕……”魔尊没有心情听这个疯婆子继续骂骂咧咧,一团黑雾,化做血盆大口的样子,直接将朔野虹见吞进嘴里,黑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并一点一点地钻进她的身体里。
朔野虹见长声尖叫,久久不停。
等她再睁眼已经换了副神情,她抬起手看了看,对这副身躯很满意,毕竟是按他亲自教的方法淬练过的,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这样即使她现在一层真身的法力都没有,光凭这副身体,也能做好多事,
不信搅不乱这天渊的局势。
她哈哈大笑着出门向南而去,那边,她布好了许久的一颗棋子,是时候动一动了。
天渊皇宫中,易之奇早收到数波密探的报告,除了军中要事,就是都上报了易阳从外带回一个女子之说,说他们日日混在一处,同吃同睡云云。
而最为记录详实的,是尺素的上报,不但备细描述了女子的样貌,直言闭月羞花,宛如月中仙子,更说道易阳带此女子极为不一般,亲自为其布菜,显见是极为爱重的。
易之奇心头疑云暗生,他甚至有点怀疑当年九曜是不是说了谎话,若是根本没有什么反噬,也没有什么活不过二十二岁,那结果会怎么样?
易之奇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这样,那这易无疾藏的也太深了!
这里年来,虽然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努力将易无疾塑造成凶残嗜血的杀神模样,可是毕竟真正一统天下的是他,南方诸国安稳发展,得以养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也是他。战能平天下,治能兴天下者,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而且,他还这么的年轻!
可以说,现在的易无疾,想要天下,已经唾手可得,那样千古一帝,青史留名的也是他了。
百姓就是再后知后觉,也早晚会发现,易无疾并非如传说中一般。其实现在坊间就有不少不一样的声音在流传,正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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