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皱了皱眉,问“从马场回来少说也半个月了,怎么一节课也没有去?”
苏见觅低下螓首,眼波流转,嚅嗫道“祖母见谅,我都是为堂姐考虑,所以才没有去的。”
老夫人道“怎么个考虑法?”
苏思妙惊了,这是要甩锅的节奏啊,顿时跟着说“是啊,学习是自己的事,我可从没让妹妹替我考虑!”
苏见觅稍稍侧头,向右手边的苏思妙瞥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欲言又止的小动作落在老夫人眼里,以为是两个姐妹之间有什么嫌隙。
便说“觅儿,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在自己家还顾忌别人吗?”
这一个“别人”宛如一声惊雷,顿时把苏思妙劈得外焦里嫩,连带着苏思妙母亲梅韵脸上也不好看。
梅韵朝丈夫苏琢看去,后者榆木疙瘩,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夫人话语里的机锋,还在乐呵呵的朝平康侯敬酒,希望他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提携官职。
梅韵起身给老夫人夹夹了一筷子四喜丸子,挂起笑容,对苏见觅说“是啊觅姑娘,这里又没有别人,姑娘话说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思妙以大欺小。”
苏见觅连忙摇手,“婶婶,我可没说堂姐欺负我。”
她正色道“事出有因,原先我和堂姐一起在孔嬷嬷身边习礼,每次我学完了,堂姐才刚心领神会,她进展太慢,我又是个急性子,难免产生些小摩擦。”
老夫人沉吟道“所以你是为了避开妙丫头?”
苏见觅正襟危坐,“与其说是避开,不如说是给堂姐制造单独的学习空间,我宫规礼仪都铭记于心,多练也浪费时间。”
她盈盈一笑,绕到老夫人身后,机灵的给她捶背揉肩。
躬身说“虽然孙女没有习礼,但是孙女也没有闲着,祖母不是要五十大寿了么,悄悄透露一下,孙女我去盘算寿礼了。”
今年比较特殊,春闱因为天灾的原因推迟了一个月,算算时间,放榜的时候和祖母寿辰隔不了多远。
老夫人蹙眉,手指轻点苏见觅的额头,半嗔半宠道“我寿辰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急着去置办,我看置办是假,贪玩是真!”
苏见觅嘴上笑着说没有,眼神顺便回以苏思妙一个略带挑衅的目光。
苏思妙本想借着家宴,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提出苏见觅经常不去上课,安个目无师长的罪名,打她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她嘴皮子顺溜,硬是把逃课说成为祖母贺寿,百善孝为先,搞得自己好像不仅对祖母的寿诞不上心,还心胸狭隘的专门抓别人的小辫子。
苏思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桌子美味佳肴顿时失色,味如嚼蜡。
但她不甘心,挑眉直直地望向苏见觅,状似惊讶地说
“妹妹说宫规礼仪都铭记于心,可我看那厚厚的一本《大启礼制》内容繁杂,万一妹妹记错了哪一点,出去行差踏错,遭人笑话可不好啦。”
桌上的气氛陡然一僵。
苏见觅挺直腰板,“堂姐是说我撒谎咯?”
梅韵在一旁悄悄拉了拉苏思妙的一角,暗示她不要再起争端,却直接被苏思妙无视。
平康侯父子三人的注意力也从苏亦铮春闱转移到了苏见觅的身上。
二哥苏啟笑容和煦如暖阳照耀太液池平静的湖水,声音也温温的,“觅觅还是小姑娘,记不记得完整是小事,不日三弟便要参与春闱,我先敬他一杯,祝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话题被苏啟轻飘飘揭过,苏亦铮心虚的接受一杯又一杯的祝福,看向苏见觅的眸光里也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苏见觅灿然的给苏啟敬酒,她是姑娘家,给她准备的是果酒,酒香宜人不醉人,恍然想起之前送给萧检和宝雯公主的果酒现在应该可以挖出来品尝了。
明明手中端着的是苹果酒,苏见觅却想起那日暖阳倾泻,百花争艳,宝雯抱着果酒坛子不放,娇憨可爱,萧检风流倜傥,玉立一旁,为了一坛金桔果酒和侄女争执。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繁文缛节,只有笑颜如花,纯净的时光像水一样静静流淌。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竟怀念起那段还未远去的时光来了。
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除了苏思妙和梅韵。
饭毕,大家皆酒足饭饱,闲谈起家事。
刚才苏见觅提到老夫人的五十寿辰,以往老夫人的寿辰都是简简单单的操办,办一场家宴,请几个特别亲密的朋友了事。
饶是如此,仍有大大小小官员世家的礼物像流水一样涌入侯府大门,经常要腾出一间屋子特地放下这些礼品。
今年更是特殊,放榜时间和老夫人寿辰差不了多远,若苏亦铮考了个功名,届时双喜临门,一定要大操大办。
可自从今年初春开始苏思妙时不时的作妖,老夫人对她印象改观,连带着对梅韵的脸色也不太好,以往都是交由梅韵来操办,今年老夫人犹豫了。
侯府的中馈自苏见觅母亲走后,一直都在老夫人手上,随着年龄渐长精力有限,有时觉得力不从心,更不可能把中馈带进棺材里去。
平康侯痴情一片,多年无续弦。苏琢有两名姬妾,但都是不入流的身世,勉强看得过去的也只有梅韵。
想到偌大的侯府,竟然找不到一个贴心人执掌中馈,老夫人不禁悲从中来,郁结眉心。
苏见觅察言观色,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祖母生辰将至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起来不太欢喜?”
老夫人也缺一个知心的人,苏见觅一问,她就说“你大哥远在边塞没法回来,办得再隆重,总是差了点意思,再说铺张浪费劳心劳力,我年事已高怎么应付得过来。”
重点在后半句,老夫人说她年事已高自己应付不过来,自然是想交给其他人来办,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梅韵心道要抓准这个机会讨老夫人欢心,以后苏思妙也不至于低嫁,便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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