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检是一点也不和她客气,撒开膀子往茶馆里走。
苏见觅跟着走进去,不得不说贵有贵的理由。
清辉茶馆不管是室内布局还是茶博士的服务态度,都让苏见觅大为满意。
除了贵,一切都好。
一楼搭了戏台子,京城有名的戏班在上面驻唱,台下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就能数清楚。
萧检闲庭信步般的走到二楼坐下,位置不错,既能清楚的看见戏班的表演,又避免了一楼的交谈声,而且不会有人来打扰。
茶博士给他们上了茶馆里招牌的西湖龙井。
苏见觅只看见白花花的银两随茶博士而去……反正是自己请客,自己多少也要尝尝味道。
她的手刚碰到茶壶,就被萧检一手按下。
正要问他为什么,萧检慢悠悠转头对茶博士吩咐道:“再来一壶益母草花茶。”
益母草又名坤草,有活血调经,怯瘀止痛,清热解毒的功效。
苏见觅眼皮一跳,心头疑云丛生。
她来初潮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苏见觅嘴角下压,直视萧检。
萧检轻抿一口茶,说:“我也是为你好,听说益母草对女人很好,所以为你换了,难道我又记错了?”
这时茶博士把益母草花茶端上来,苏见觅端起来喝了一口,甜的,加了红糖。
她望着萧检,不知如何开口问。
然而萧检坦荡荡地说:“你那点事情能瞒得过我?也不看看你的脸色,一副气血虚亏的模样。”
苏见觅闻言,气血虚亏的苍白脸上顿时涌出两抹红云,捧着茶碗将益母草花茶喝了个精光。
女性的正常发育阶段,没什么好害羞的,可萧检眼光未免太毒辣,一点也不避讳,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萧检满意地说:“瞧,我对你多好。”
苏见觅睨他一眼,说:“借花献佛,我请的客!”
“你早说要请我吃饭,我都记得,倒是你常常忘记,这次我只不过收回点利息。”
苏见觅不说话了。
以前说邀请萧检吃饭,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成了自己挖的坑。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苏见觅自知理亏,便没有再多说。
底下戏班子咿咿呀呀唱着女驸马,和老夫人寿辰上如出一辙。
戏剧里倾城公主唱道:“四更已过天将明,空有锦帐龙凤衾,只以为选中才郎配佳偶,谁知我空帏独坐听漏声……”
嗓音婉转,似喜似悲,叫人听得心肠柔软。
场中只有苏见觅听得心惊胆战。
怎么又是这出戏,没完没了是吧?
萧检窥着她的神色,问:“这不是你唱过的戏本吗?怎么听着是惊恐的神色?”
苏见觅说:“我只唱了为救李郎离家园那一小段,其余的不是你派人补上的吗?”
“所以你是不满意补上的词?”
补上的词和现代的词没有差别,苏见觅没有不满意的,便说:“你想多了,我只是不舒服,跟戏班子无关,过一会儿就好了。”
“原来如此。”萧检侧身朝底下的戏台看去。
这时扮演冯素珍的戏子唱道:“我本闺中一钗裙,公主请看耳环痕。”
倾城公主吃惊又愤怒的瞪着冯素珍,道:“一声霹雳破晴空,驸马原来是女人!想我金枝玉叶体,怎能遭受这欺凌?越思越想越难忍,随我金殿面圣君!”
啪——
滚烫的茶水溅落在苏见觅脚边,打湿了裙裾,她面色苍白,额头冒冷汗,指尖微微抖着。
怎么办!
宝雯天真烂漫,知晓原委不一定会怪罪江乐,但是皇上没有戏文里的贤明,但是陈贵妃一定比戏文里乱牵红线的刘大人心胸狭隘。
届时江乐的女儿身水落石出,三哥肯定首当其冲受到牵连,以三哥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抛弃朋友,保全自身的事情。
茶博士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连忙赶来,询问发生了什么问题。
苏见觅机械地摇头,说:“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碗,记在我账上吧。”
茶博士又添了一个新茶碗,将地上的残渣清扫干净。
萧检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看戏看得如此沉浸,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就是女驸马本人。”
“我怎么可能是女驸马,随便编的一个故事罢了。”
萧检摇了摇扇子,说:“随便编的故事能传遍京城,我看你是谦虚了。”
她不是谦虚,她是心虚。
苏见觅心虚地说:“不敢不敢。”
萧检想起什么,玩笑地说:“说来也巧,女驸马传遍京城,宝雯便被安排了一个驸马,真是缘分啊。”
他越说,苏见觅心里越没有底气,头颅也垂了下来。
孽缘啊。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有错?”萧检轻轻叩击桌面,拉回苏见觅思绪,问:“你最近经常走神,在想谁?”
苏见觅长叹一声,单手托腮,下意识回答道:“想江乐。”
她话一出口,顿觉不对,果然一抬头,萧检神色莫测的瞅着自己。
她赶紧圆场,说:“想江乐和宝雯的婚事,宝雯还小,总感觉太着急了。”
“是宝雯自己求的姻缘。”萧检嗓音有点发硬。
苏见觅辩解道:“她比我还小,还是个半大孩子,懂什么男欢女爱?就是喜欢一件物品一件玩具的新鲜感,婚姻大事呢,太仓促了,而且她和江乐没见过几面。”
“你如何知道没见过几面?”
“我能不知道吗?”苏见觅心说,她问过江乐,江乐见过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没有自己见江乐的次数多。
她接着自己的话说:“宝雯跟江乐见面的次数还没有我多。”
萧检沉着声音,说:“你真是笃定。”
忽而,他嘴角微微上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说:“现在是没你多,等以后成了亲,日日见,夜夜见,就说不定咯。”
一想到如果江乐真的和宝雯成婚,我的天,夜夜见……苏见觅整个人都木了。
她紧蹙眉头的样子落在萧检眼里,就是她心系江乐,哀怨不能自已。
他火上浇油地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珠联璧合,你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