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之前的灾民,都是以里为单位,比较方便管理。这最后一批,人员极杂,各乡的都有。甚至还有池州城内,混不下去的,拖家带口跟着南下的。好些人,彼此之间,都不熟悉,也就给了他们潜入提供了便利。
“快进来说。”张大虬一听,心中大喜,正愁不知道如何确定对方所在呢,这就有线索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忠勇军特种营的杨启风校尉,侯爷麾下大将,屡立战功。杨校尉,这位是今后大琉球岛上巡检贺兰山,侯爷亲自任命的。他麾下弟兄,发现咱们队伍中有生面孔,特来禀报。”张大虬为二人做介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卑职见过杨校尉!”贺兰山一听,这是跟张大虬平起平坐的存在,妥妥的军中大佬,赶紧行礼。
“无需如此,都是为侯爷效力,快点说说情况。”原本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杨启风大喜,只要能确定人在灾民中,就是大功一件,起码为他的行动,提供了方向。
“是这样的,我麾下有个兄弟,以前在乡里是个吹唢呐的,祖传的手艺。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得请他到场,所有这周边十里八村的老爷们,就没他不认识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认得大半。今天下午,他看见队伍里多了两个生面孔,就给我说了,我让他找个借口接触一下,俩人东拉西扯,就是不提打哪来的,这肯定有问题。”贺兰山将情况一一道来。这人在外面漂泊,最喜欢的就是攀交情,更何况都是一起受灾南下的同乡。结果这两人那是满眼戒备,说不了两句,就闭口不言,绝对反常。
“明天一早,带我去看看,先给我找身灾民的衣服来。”杨启风决定亲自去看看,此事,不能出一丝意外。
“这靖安司的人,你都认识?”张大虬一愣,这靖安司,如今这么不注意保密了吗?以前记得都是遮的严严实实的,行踪诡秘,死了才能看清脸。
“当然不认识,但是这交道打多了,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杨启风有信心,不论他们怎么伪装,只要他凑近看上两眼,绝对不会认错。
“如果不想打草惊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不如明日就在我身边做个亲兵,随我一起去转转。”张大虬建议道。
“为何?”杨启风不解,自己一个人去,肯定要隐秘许多,何必这么大阵仗。
“既然交道打多了,对方肯定也对你了解很深,暴露的风险太高了。我的身份光明正大,你跟在我身边,他们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你反而不会暴露。”张大虬很确信,对方肯定已经打探清楚了,执法营士兵以及骑兵现在由自己统领,他的出现,绝对不会引起警觉。
“张校尉思虑周全,就这么办。”杨启风眼睛一亮,这张大虬居然还有这一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确实,他与对方打交道多了,对方估计也能认出他来。
“况且啊,都认为不该摆大阵仗,咱们就反其道行之。”张大虬颇为自得,这些年跟在孙宇后面,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贺兰山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一肚子坏水、不、计谋的人,还好自己表现得比较实在。之前一直以为张大虬就是个粗犷汉子,没想到还有这种细腻心思,以后得再老实一点。
次日天亮,用完早餐,大部队慢慢开拔上路。往日里只在后面殿后,防止有人掉队的张大虬,今天亲自带着一队骑兵,沿着整个队伍挨个检查。作寻常骑兵打扮的杨启风,整个人藏在盔甲里面,丝毫看不出异常。
“喂,你们几个,站住!”张大虬对着只背一个简单行囊的三人喊道,这正是贺兰山提起的那几人,已经跟周围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若不是发现的早,再过两天,恐怕就藏得更严实了。
“将军叫住我等,可有事情吩咐?”三名靖安司杀手,心中大骇,面上却表现得有些拘谨,停住脚步问道。
“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干饭管饱,也不知道去帮忙,没看见那老人家,车子陷进去了?”张大虬拉起皮鞭一指,一位老者,推着车,上面堆着锅碗瓢盆,还坐了两个半大孩子。眼下轮子陷在沟里了,努力推了几次,都出不来。
“将军放心,小的们这就去帮忙。”三人扭头一看,俱都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赶紧小跑着朝老汉走去。
“张校尉,你吓死我了。”杨启风也是松了口气,刚才他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那三人正是靖安司杀手,为首那个,更是与自己交手数次,自己左臂上的伤疤,就拜他所赐。
“这里不方便,晚点再说。”张大虬与杨启风不一样,杨启风的精力都放在辨别三人身份之上,他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张大虬不慌不忙,继续沿着灾民队伍检查,直到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周围再无旁人,才停下来。
“张校尉,我很确定,那三人就是靖安司的杀手,绝不会错。”杨启风恨恨道,自己在南越的行动,功亏一篑,也是拜他们所赐,这口气,非出不可。
“杨校尉,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张大虬摸着下巴说道,这人数好像有点超出自己的想象。
“还有七八个人吧。”杨启风估计一下,刚开始人多一些,后来彼此都折损了几名好手。
“但是今天不对啊,就在我叫住那三人时,周围不下十人,露出了杀机。仅仅今天在那一圈,就有十几名靖安司杀手才对。”张大虬相信,对方不可能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这实际人数,比自己发现的还要多才是。
“当真?不应该啊,若是他们有这么多好手,我根本无力反杀,逃得一命就是万幸了。”杨启风手下一共加起来才七人,如今还折了两人,只有五人,加上他不过六人。若是对方真有十几位好手,那他肯定一股脑的往南跑,根本没有反击的实力。
“我不会看错,这事有蹊跷,十有,这队伍里,本就混进了靖安司的人,他们这是接上头了。”既然人数对不上,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池州灾民里面,本就混了靖安司的人。
“靖安司的人,混在灾民队伍里,恐怕所图非小啊。”杨启风有点头疼,如今的灾民队伍,分外敏感,他有点无从下手。
“以目前咱们的人手,正面击杀他们,不难,但是就怕很多人会潜伏下来,这样就难办了。最早潜伏在灾民中的,恐怕做全了准备,咱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张大虬也是有些拿捏不定,以骑兵的装备,正面击杀不过等闲。可人家是杀手,无所不用其极,怎么可能正面放对?
况且若是部分杀手潜伏下来,以后就能获得孙宇治下的合法身份,甚至参政从军,以后能够造成的损失,难以估算。目前孙宇治下三州,人口的登记极严,靖安司的人,基本不可能获得正式的身份,但这次灾民南下,确实是一个机会。
“张校尉,你继续护送灾民,我先走一步。”杨启风决定了,一定要把这股靖安司的人手,连根拔起。以他目前的人手,根本做不到,先去南边剑州聚拢人手,然后再慢慢想法子。
“杨校尉,等一下,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主动全部站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张大虬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准备转身离开的杨启风说道。既然难以细细甄别,那就想个办法,引蛇出洞。
“你是说,下饵钓鱼?可如果想把他们都吸引出来,这饵料可不能小了,得侯爷,张校尉,你好大的胆子,这要是出了岔子,咱们陪葬都不够赎罪的。”杨启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要是出了岔子,忠勇军瞬间就是分崩离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太过冒险了,还不如自己增加人手,细细查找。
“你去给侯爷说说这个法子,看侯爷怎么说,再说了,若是安排得当,以侯爷的身手,不会有风险的。”张大虬觉得,与其让这些人跟毒蛇一样,龟缩起来,伺机而出,不如主动去引爆他。看似风险不小,但都在掌控之中,一旦事成,可一劳永逸。
“好吧,我去问问看。”杨启风想了半晌,觉得可以试试。若是他跟妻子叶落雪一起,再加上恶狗,程镇北等人护卫左右,没个几十号人手,应该摸不到侯爷的衣角吧。
“记住,别让徐先生知道了,不然咱们都得倒霉。”张大虬拍拍脑门,那徐易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把他们挨个骂个狗血淋头。
“行,那我直接先去泉州。”杨启风说完,直接换了一身行头,跟张大虬道别。
杨启风提着剑,一头钻进树林,找他手下的弟兄去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灾民身边走肯定不行,只能先翻山越岭,走小道,抄近路,后面再乘船走水路,尽可能提高速度,早点到泉州。
蜀国使者孙遇、赵崇彦与杨蠲三人,一路或乘船,或换马车,扮作商旅模样,总算到了渭水河畔。渭水之上,完全是大宋说了算,如今不曾开战,商旅往来倒是常见。三人在渡口付了钱,在船上找个位子坐下,直到船上坐了十来人,船家才发船朝对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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