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若是不帮忙,我就没了活路。”妇人在这附近等了好些天,钱也快花的差不多了。平日里这些个大人,一个个都是乘马车而行,她根本搞不清该拦谁的马车。
后来没法子,只能今天一早来皇宫附近转悠,这种大冷的天,还进宫的,一定就是大官。
恰好看见赵普从皇宫出来,这穿着打扮就是个有钱的主,妇人如何愿意轻易放手。这一早上,就出来这么一个,再等下去,她指不定就冻死了。
赵普拼命挣扎,结果妇人抱的更紧了,只往那个大氅里面挤,她衣衫单薄,这大氅里面暖和。不断的磨蹭之下,赵普感觉自己好像有反应了,这叫什么事啊。
“大人,你一定要帮我。”妇人感觉到顶在自己脸上的事物,也是羞不可遏,但却不能松手,抬头盯着赵普说道。
“你说说看,到底什么事情。”这脏兮兮的头发下,面上也不太干净,但是这容貌却是极好的,赵普更加坚挺了几分,心肠反而软了下来。
“小女子夫家姓陆,原本是城南的大户,去岁”夫人就这么抱着赵普的腿,陆陆续续说着,说到委屈处,泪如雨下,一把抓住赵普的裤子就往脸上擦,结果一把正好抓到紧要处,赵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他么太刺激了,这可是在皇宫门口大街上啊。
妇人也觉得不妥,赶紧松下手,继续说下去。
赵普也算是听明白了,就是妇人原本跟丈夫一起操持一座酒楼,家中还算殷实。结果去岁,夫君回城外乡下老家祭祖,不知怎得,就发病没了。
等妇人接到消息赶过去,这人都下葬了,妇人很是伤心,却不疑有他,毕竟老家都是他的叔伯跟堂兄弟。
妇人伤心欲绝,也没心思经营酒楼,原本不错的生意,每况愈下。后来干脆就准备关掉酒楼,将铺子卖出去,她就投奔娘家去了。
结果陆家乡下的叔伯兄弟找来了,说这酒楼是他陆家的产业,她无权处置。他们还请来了官差,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妇人每日里,就靠身上的一点首饰,变卖一些银钱度日。
无数次想要上告,开封府衙也去过,可她看见了那个去过酒楼的官差,当然信不过,只想着找大官,像戏文里说得那样。可她一个妇道人家,终究脸皮薄,今天实在是已经断粮了,只能拼了,不管不顾。
“你先松手,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赵普觉得,再这么蹭下去,他快受不了啦。
“还不知道,大人究竟是个多大的官,能不能为民妇做主?”妇人脸一红,将头离开一点,抱得没那么紧了。
“本官乃是枢密使兼兵部尚书,算是最大的那一批。”赵普整了整衣衫,颇有几分自得。
“比起开封府尹,如何?”妇人一脸希冀的看着赵普,自己这策略对了,真的拦住一位大官。
“咳,差不多,为何这么问?”赵普被噎住了,现在这位府尹大人,可还兼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算是半个宰相,级别上最多也就差不多。
“那开封府尹,是非不分,还请大人做主。”妇人一听差不多,贴的更紧了,反正就赖上这位大人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说的官差,断然不可能是府尹大人。咱们这位府尹大人,正是皇帝的亲弟弟,是你能随便见到的?”赵普吓了一跳,这要是被赵光义听见了,怎能有的好?
“民妇不懂,请大人做主。”妇人抬头,可怜兮兮盯着赵普。
“先去看看铺子,再作定论。”这个主,他赵普还真做不了,得让赵光义来。但是这个案子吧,原本就是两可之间,因为妇人没有子嗣,不可继承家业,被人家族来人抢占,也是正常的。
“听说,我家夫君,就是被他们失手打死的。”妇人鼓足勇气说道,她之前就听到这个说法,奈何她没见到尸体,一个人势单力孤,如何能够斗得过他们。
“什么?此言当真?”赵普吓了一跳,这也太狠了,一个铺子,至于吗?
“那次祭祖,夫君本不想回去,因为原本跟那些叔伯兄弟,就不太合得来。他早就随父亲到城里来定居,也谈不上什么感情。那次叫他回去,听说家里出了个举人,一是为了祭祖,二是为了给凑些银子,想走走门路,给捐个官。”妇人想起夫君之前说的话,一一转述给赵普。
这就说得通了,一个举人,想捐个官,这花的钱不会少。若是拿不出来,肯定要从他们这里想办法,毕竟他们在开封有产业的。
“走,先去看看铺子。”赵普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正是要找铺子,不如去看看,若是能够搞定这事,自己指不定能够财色双收。
“大人可是答应了?”妇人大喜,盯着赵普。
“只是答应过问此事,具体的结果,还得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得按规矩办事。”赵普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如何会信她的一面之词。
“民妇绝无虚言。”妇人赶忙保证。
“那就起身,随我先去铺子那边看看。”赵普对于这妇人的话,也是信了几分。
妇人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冻得直哆嗦,还是赵普的大氅里暖和。
赵普看看妇人单薄的衣衫,想回府中取件衣服过来,可又怕魏氏追根究底,干脆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妇人披上。
“大人,这如何使得?”妇人赶忙推辞。
“无妨,借你用一下而已,前头带路。”赵普摆摆手,他穿着棉衣,倒是还好,算不上很冷。
两人踩着地上的积雪,往城南走去,边走边交流,基本是赵普问,妇人说。妇人老家是陈州的,本姓姚,唤作庭芝。她逝去的夫君,早年行商,在陈州与她相识,便央媒人上门,成就了这段姻缘,后来他俩就在开封定居。
“这是往朱雀大街去?”赵普走着走着,路上的人却逐渐多了起来,比皇宫那边要热闹许多,不时有孩童嬉笑追逐打闹。
“那铺子就在朱雀大街上。”姚庭芝点点头,那铺子还是夫君去世的爹挣的,原本以为她跟夫君能指着酒楼,衣食无忧,没想到却落到如此下场。
赵普突然有些期待,这朱雀大街的位于开封城南,通往朱雀门,是开封南边三座城门中,中间的那座,最是繁华热闹。
“大人,到了!”姚庭芝指着不远处的铺子说道。
赵普举目望去,这铺子招牌应该刚摘去不就,如今还能看见里面有人在忙碌,应该是在重新布置,也不知道准备做些什么营生。
“哎,你怎么了?”赵普一把抓住姚庭芝,这怎么就突然往地上倒去。
“大人,我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想必是饿得狠了。”姚庭芝扶住眩晕的头,她还是昨天早饭吃了两个馒头,之后就再没吃过东西,这天寒地冻的,如何受得了。
“来,先去那边吃点东西。”赵普扶住虚弱的姚庭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铺子,门外的大锅灶,热气腾腾,应该有现成的吃食。
姚庭芝头晕目眩,整个人靠在赵普的怀中,大街上人来人往,赵普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失了仪态。
“哟,这不是陆家娘子嘛?”开食肆乃是一对老夫妻,老婆子看见来客了,连忙招呼,这大雪天的,生意也淡了许多。结果一看这蓬头垢面的女子,居然是之前对面开酒楼的老板娘,顿时开口说道。
“俞大娘,是我,好久不见。”姚庭芝强撑着从赵普身上离开,扶着桌沿说道。彼此谈不上有交情,却也没什么仇怨,只是认识罢了。酒楼跟这种路边食肆,谈不上竞争。
“我跟你说啊”俞大娘平日里就爱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如今看见姚庭芝这正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这婆娘,好不晓事,快去添柴烧火。”老汉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拍在老婆子的后背,让她干活去。
“客官,要吃点什么?”老汉说完,就转身看着赵普,颇为恭敬。此人身上穿的可是棉袄,如今在开封,穿这个非富即贵,而且这陆家娘子身上披的大氅,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反正以前的陆家,是决计没有这种货色的。
“拿手的,快些上就行。”赵普看看这种小铺子,也没什么讲究,随便吃点垫垫,主要是这陆家娘子饿得快要晕倒了。
“好嘞,马上就来。”老汉从肩膀取下抹布,麻溜的将桌凳全部擦一遍,示意他们坐下,就返身去灶台旁,抓起一大把面条下锅。
随后又从锅里捞起一块羊肉,拿起菜刀开始切片,等到羊肉切好,锅里的面条也差不多了。在大碗里放上调料,将面条捞起,上面摆上羊肉,这羊肉面就算好了。
“嗯,这羊肉不错。”赵普闻了一下,香味浓郁,汤汁浓稠,确是不错的吃食。
“客官请慢用。”老汉笑笑,就算知晓对方身份不凡,却也没有攀附的可能,只愿不要得罪对方就好了。
至于姚庭芝,则早就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她确实饿急了。
“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赵普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以前啊,他吃饭也是狼吞虎咽,可现在不行了,连官家都开始注意形象了,得细嚼慢咽。
这羊肉煮的不错,入口轻轻一嚼,就轻松下肚,而且膻味不重。
姚庭芝仿若没听见一样,吃了几口之后,精神好了些,&nbp;动作更加快了。赵普堪堪才吃了一小半,姚庭芝就将汤都喝完了。
“店家,再来一碗,放双份羊肉。”赵普朝着老汉喊道,这种店面,敞开来吃,他也不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