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东方月初带他们去往了涂山大剧院,看了里面最时兴的一部“人妖之恋”。很多人沉浸在故事的感情中,沉默不言。
看过很多话本子的云殊,却直打瞌睡,评价道:“故事烂透了,毫无新意,而且缺乏主观感受,人应该是复杂的。”
旁边有妖怪不服:“那你来讲一个!”
云殊挑眉,亲自为众人讲述了一段《梦粱录·百戏伎艺》
“余少能视鬼,尝于雪夜野寺逢一提傀儡翁,鹤发褴褛,唯持一木偶制作极精,宛如娇女,绘珠泪盈睫,惹人见怜。”
“……”(省略三百字)
“忽见火中木偶婉转而起,肃拜揖别,姿若生人,绘面泪痕宛然,一笑迸散,没于篝焰。 火至天明方熄。翁顿悟,掩面嚎啕,曰:暖矣,孤矣。”
出自宋·吴自牧《梦粱录·百戏伎艺》。
李森壵感叹道:“木偶也能成精吗?”
云殊当即道:“或许是那老翁的执念,更或者,真如传说所言:被爱的事物,都会挣扎的长出血肉,灵魂。”
“被爱。”王权富贵有些恍惚。
东方月初看着云殊,若有所思:“竟能说出这般话,看来你经历的事情不少。”
云殊淡然一笑:“那话是我从别处听说的,故事也是。”
“其他故事也有很多。人和仙《七仙女》,人和妖《白蛇传》,人和鬼《倩女幽魂》,皇帝和将军,妃子和妃子……”
她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看过的话本。
简直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旁人很好奇,她看那么多的话本,如今还有这么高的修为。他们累死累活也赶不上,很是不合理。
云殊告诉他们:“狐妖那通过苦情树,感知修炼情力。我修的是红尘道,从别人的故事中,得出自己的感悟,提升自身。”
当然这是她随便编的。
东方月初:“原来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旁边的妖怪嘴硬道:“我觉得,你这故事也不怎么样。”
云殊闻言,抬手卸下头上的发簪,轻轻转动手腕的镯子。
就在这一瞬间,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淹没了整个涂山大剧院。原本明亮的灯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漆黑。众人和妖怪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然而,在这片黑暗之中,一个七八岁的稚童却渐渐浮现出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痴迷地盯着前方舞台上的木偶。
只见那木偶人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栩栩如生,随着台上傀儡师台操纵着手中的丝线,让木偶人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他们配合默契,犹如一对天衣无缝的搭档。
稚童看的更是痴迷,回到家后,便向父母提出想要木偶的要求。孩童的家里并不算富裕,但随着他连续几天的不吃不喝。
父母终是省吃俭用,于一年后,去镇子上找木匠为孩子做了一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初的稚童已逐渐成长为一个健壮的男子,他也已成为了傀儡师。
他整天带着木偶到处表演,一旦有钱,就为木偶刷漆,换更漂亮的衣服。
因此也没攒下多少积蓄。
以至于年龄到了,寻亲也难。
旁人见状对他指指点点,对此他也充耳不闻,一心专注于木偶。
台上,他轻轻挥动手指,木偶人便翩翩起舞;他微微一笑,木偶人也跟着露出迷人的笑容。观众们看得目不暇接,纷纷被这精彩绝伦的表演所折服。
中年父母已逝,即便如此,他也抱着木偶过去,给父母上坟。
他们带入了那老翁的视角。
……
最后在一座破庙中,老翁指着那木偶道:我这一生落魄,都是被你所误,天冷了连衣服都买不起,贫寒到了这里,不如把你烧掉,于是便把木偶扔进了火里!
在场的众人/妖想要去阻止,画面去如梦似幻,闪烁了一秒,又在缓缓的进行。
火中的画面,回到了老子年少,台上的木偶衣着华丽,妆容精美,在挥动水袖,翩翩起舞转圈。
同时台上响起了一首曲子。
《牵丝戏》
“没了心才好相配,没了你才是原罪。”
这一舞,舞尽了他们的一生。木偶和老翁的一点一滴。
一舞毕,视线又转移至破庙。
火中的木偶慢慢站起来,行至睡着的老翁身边,绕着走了两圈,恋恋不舍的蹲下身子 看了老者最后一眼。
又站起走到火盆前,她含泪微笑的对着那老翁,作揖,行叩拜之礼以示告别,仿佛活人一般,无怨无悔,化作飞灰。
火盆燃烧了一整夜。
第二天,老翁醒来,感叹道:真暖和啊!就剩我一个人了。
画面逐渐散去,众人/妖,又回到了涂山大剧院,面色都表情无不复杂。
妖怪甲:“呜呜呜!太好哭了!”
妖怪乙:“就是说那木偶妖,为什么不带老人 ,来涂山转世续缘?呜呜呜。”
……
云殊变化出水镜,用簪子将头发盘好,看向之前嘴硬的妖怪,微笑着问道:“这很一般吗?”
妖怪不停的抹泪,哽咽的说:“绝品。”
东方月初轻声呢喃:“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他想起了和妖仙姐姐的初遇。
云殊左手掐诀,口中念咒,趁机用传言的术法,告诉在场的所有妖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希望你们能从这故事中受到启发,对转世后的恋人,多一些宽容和理解。”
“不要让他/她,因你而放弃这一世陪伴他的亲友,落得和老翁一样的下场。”
她为众人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八百功德点。]
这倒是在云殊意料之外,功德值如此好获得吗?弄得她都想留在这里,讲故事了。
这才半个时辰就八百进账。
可能因为故事精彩,幻境代入感极强,导致在事后很久很久,依旧还有人在讨论老翁和木偶人。
风庭云不明白:“深爱了一辈子的事物,又如何能这般轻易舍弃?”
王权富贵:“他喜爱木偶,却又羡慕别人子孙满堂,有亲人在侧。”正如云殊所言,老人有了木偶,却只有木偶。
有爱,但内心依旧空洞悲凉。
杨添点头:“同时人言可畏。”
空青:“倒是个傻子 ”
旁人也不知她是在感叹老人,还是感叹木偶,更或是感叹命运无常,终不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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