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落座在向玲身边,两人互相礼貌地打了招呼后,向玲就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良久没有回过神。
齐寒先叫来服务员,才道:“让工作室负责人看管了。青协的韩大部长一天两天的,昨天招惹季又夏,今天招惹苏夜纯,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正儿八经地女性……女,朋友放在眼里?”
向玲:“!”
苏夜纯:“……”
韩焕浓墨重彩的眉微蹙着,“女……朋友?没睡,称不上。你什么时候让我睡了,再来管我,现在就别显摆你那更年期了,好声好语地跟你说话,别净整这些阴阳怪气的。”
“韩焕!你好好说话!”
一顿饭的功夫,苏夜纯头一次知道,齐美人生气不拍桌子,也不泼水,更不扇巴掌,而是将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一股儿捣腾到她让怒火中烧的始作俑者碗里。
韩焕看着小半碗的大蒜和生姜,脸都要僵硬如铁了。
吃完后, 苏夜纯抽过纸巾擦嘴,见齐寒也停了动作,舒缓地靠在沙发背上,才开口道:“齐小姐,我有几句话想问一下。”
齐寒示意道:“说。”
回想起墙上的那副画,苏夜纯有些莫名地揪心,仿佛所有的回忆都被放大的油画揭开,令人胆寒的回忆填满了她的脑海,将她淹没,深缓了一口气才道:“《飞出牢笼》这幅画,齐小姐可是借鉴?”
她希望能以一本正经地态度跟齐寒详谈这件事,因为《飞出牢笼》这幅画,已经在“邂逅”的画展上公开了,那么她只能以公式化的口吻称呼齐寒,并询问真相。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以端正态度跟齐寒说话,上一次还是在灯火通明的楼道口,谁知时间一晃,她们越来越熟,而她对自己的目标,始终只能翘首以盼,望而却步。
绿豆色的美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黑色的大理石桌上,齐寒的手指修长且白稚,亮堂的灯光下可见清晰的血管,对方一言一行无不透着优雅高贵四字。
苏夜纯吞咽了一下,将身体往后送了送。
“借鉴?”齐寒问,“我想你猜错了,那副画,是正大光明地照着你头像画的。可有神韵?”
“……”
很抱歉,这话能直接让人心态爆炸,有这么嚣张的侵犯他人肖像权的吗?这年头,侵权的比被侵权的还要狂妄,还有没有法律意识了?
韩焕:“齐寒你怎么那么嚣张?”
齐寒乜斜着眼睛看他,对苏夜纯道:“你还记得我们的游戏吗?昨天你的操作,几乎败坏了我大半的名声。现在我回敬你,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名声,更不需要你特别贵重的东西。
《飞出牢笼》这幅画被一个美国人看中了,金额高达十三点八万,我现在想你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把画留下。你有能力吗?”
苏夜纯想死的心都有了,十六岁时的花雨季,那该是有多美好,才配得上青春,与年少二字?
而那一年,所有的事故堆积在一起几乎将她压到死,压得喘不气来。而那张照片,就是见证她从弱小走向强大的徽章,现在被人侵权不说,还被卖了!!
那大概就跟,你把鱼的鱼鳍砍了,放它回水里游一样,让人痛心疾首。
不可否认,齐寒真的符合她的胃口,可这女人山腰上的路还没爬完,就一步登天踩了她不可容忍的底线。
说真的,世间美人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
苏夜纯压低着声音,语气不善,“第一,我并不觉得我三年的回忆只值十三万八。第二,我要跟你说的是,未经允许不得侵犯他人肖像权,那头像是我本人,你这样的行为已经间接性侵犯到我了。我要求,销毁画幅!第三,我不想玩什么狗屁游戏!现在,一句话,你到底毁不毁画和到底同不同意那个提议跟我多亲近亲近!”
用词准确,语言通顺,意思明晰,只要不是耳背的人,都能知道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是不是多了点什么?
苏夜纯早已经被刺激的怒火攻心,什么都可以碰,那个头像是底线!
一玻璃之隔的店外,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而店内冷气充足不断驱赶着热意,逼仄靠后的一桌,气氛在嗡动的空调之下,早已凝固地让人窒息。
韩焕擦着嘴角的动作一滞,不可思议地出声:“苏夜纯你不厚道啊,看着在跟我抢女人?”
向玲一双眼睛在三人间来回地转,马上快要抽筋了。
这番话说的有些意味朦胧,像是在挖韩焕的墙角,可以说是很嚣张地,正大光明地挖墙脚。
不道德的事,她也不是头一回干,所以灵魂上的谴责虽然有,但压根不超出她承受范围外。
对于齐寒,她原本是想要势在必得,不过对方的游戏,太耗费精力!
苏夜纯眼底的风起云涌被掩饰的很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齐寒,向大小姐连一根头发都落入那双浩瀚的眼睛里。
“那还真是没想到……”齐寒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道,“苏夜纯,你很冲动。我想你也知道我和韩焕的关系匪浅,你这样会不会太嚣张?还有那副画,我可以十三万八卖出去,也可以用一百三十八万买回来,销毁,这全看我的心情。至于你那荒诞不经的提议,我想,即是我不明说,你也知道答案。”
事态发展远比解一道三角函数还要复杂,齐寒的家世与韩焕的家世,那都是M大学生有目共睹的。
一个豪门千金,一个企业副总,虽然都是在校,但年少有为的锋芒总是难以遮挡。
“你给我闭嘴吧!”苏夜纯往后靠了靠,避开韩焕伸过来的手,对齐寒道。
“我只觉得你说的游戏有些无聊,且并没有什么刺激。你要是想过瘾,大可去找别人,我只是想……”睡你!
“我并没有别的目的。我说的那个提议你可以不在意,说卖就卖,但是你有考虑过,我想不想让这张图出现在人前吗?你懂这张图的意义吗?!我缺那十三万八吗?!”
“我告诉你!这点钱!买不到我的成长!”
“还有!你以为你是谁?事不过三,我想我和你的游戏,没有在继续的必要了!”
话以至此,她们的游戏就算是彻底崩裂,再无回旋的余地。
说实话,她其实还是挺惋惜的,齐寒是她上大学之后的第一缕光,不过这缕光有些难搞,一块硬骨头,她吃下去要时间,咀嚼完咽下去也要时间。
而她,并没有多少时间。
韩焕犀利的眸光刺的人心里一紧,“什么游戏?看样子还挺刺激?”
气氛浸了水一样,让人窒息,齐寒紧抿着唇,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就算作废吧。”
不得不承认,苏夜纯是一块未禁发现的瑕玉,她原本打算亲自雕琢抛光,现在想来,还是她太高估对方的耐心了。
凭白浪费了那么长时间,说不气愤,都是假的,齐寒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还有,刚才的话是骗你的,没想到你……算了……那幅画从我画出来那一刻就没打算卖,原是想,你给我一次惊喜,我回你一幅画为礼,咱们这也算是礼尚往来。现在你要销毁,那行吧,回去我就如你所愿。”
齐寒起身,天蓝色的礼服在光下显得无比柔和,嗓音也很清冽。
每个人说错的话,做错的事都数不胜数,一般大事赔命就能结束,小事赔钱也能解决。
而和一个人断绝了联系,那该用什么弥补?且是一个原本就陌声的人。
苏夜纯连齐寒和韩焕携手并肩离开了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才发现桌子上只剩下如遭雷劈的向玲,跟她大眼瞪小眼的。
苏夜纯有些想笑,是自己太过造作了,还未出手就胎死腹中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遗憾,遗憾再遗憾。
无法回头,无可更改。
经此谈话,店内的二人去浏览油画的兴味果断淡然,苏夜纯付钱准备离开,才被柜台小姐告知,钱已经付过了。
向玲可能听到了对方的话,拿着遮阳伞追过来就问:“多少?”
苏夜纯将人挤到一边,和蔼和亲地模样,“请问,能否重打印份账单?”
柜台小姐带有标准化微笑的脸,瞬时有些说不清的尴尬,“请稍等。”
账单出的很快,四人吃了一顿饭不过一百五十块钱,苏夜纯有些被膈应到,白稚的手指故意摩挲着的纸面,神情晦暗不明。
“我不欠这份人情。”良久,她才说出这句话。
从小到大苏夜纯都讨厌借钱,也讨厌问别人借钱,一如,人情。她不习惯欠别人人情,也不想要给别人欠她人情的机会。
“那你还钱啊。”向玲□□,刚才的事,虽然说的云里雾里的,但是作为苏夜纯最好的闺蜜,她还是对此不置一词,没人想去懂苏夜纯,她得去懂!
“等晚上。”苏夜纯边抬脚边应道。
出了店面后,向大小姐又拉着她在广场内绕圈一周半,买了两杯加冰的柠檬水。她们没有回那个画展,而是打的直接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