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贵人!”
虽然不知道这白面公子的身份,但温成才看得出来,对方不是一般人。那长袍用的是月白滑缎,而这种缎子另有一个名字叫作月华锦,乃是贡品。
何谓贡品?
就是专供皇家的料子。
在民间,纵有家财千万贯,也休想得一匹月华锦。
至于勋贵之家也有月华锦,却是因为宫里的赏赐。
当然,也有一种仿照月华锦织成的月色锦,质地呢,就比这月华锦要差了三分月华的流光质感。
温成才有幸见过月华锦,虽然只是一小块帕子,但那种材料,那种质地,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白面公子一展手中的玉骨折扇,“你是什锦记问掌柜的侄子?”
“小人不是!”
温成才恭声回应,“什锦记掌柜非是小人祖父、祖母亲生,而是家父早年间做的一桩丑事……”
有些事情,既然藏不住,遮不住,那么,便大白于天下吧。
或许,他那真正的三叔,早已被戳破了身份也说不定。
“这并不重要!”
白面公子微微一笑,“我想要什锦记的方子,你去拿来,本公子保你重新科举,任谁也不能坏了你的上进之路!”
闻听白面公子的这番话,温成才动容了。
他十年寒窗苦读,求的就是一朝名闻天下,光宗耀祖。
可因为他爹不干人事,牵连于他。
他被断了科举之路,再无功成名就之日。
今日求一份差事而不得,这种受人白眼的感觉,真的是让温成才险些再次癫狂。
如今,却有人说可以保他重新科举。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只需要将什锦记的食材方子拿到手。
如此交换,他温成才绝对是赚大了。
但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温成才,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急功近利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眼睛长头顶上的少年。
苦难是人成长的最好帮手。
若是以前的温成才,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必然是第一时间应允下来。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他若是做了这件事情,纵然是可以科举,甚至于最后金榜题名,但是,他在这白面公子的面前,却永远没办法抬起头来说话,在他的面前,他就只能是一条狗。
他,温成才本可以做人,为什么要去做狗?
难道就因为做狗就能参加科举?
不!
绝不!
从前蠢,现在,他不蠢了!
“贵人说笑了,小人已经彻底断了科举的念想,就不劳烦贵人为了小人的事情,劳心费神了!”
温成才很坦然地面对这白面公子,拒绝了对方得好意,姑且称之为好意吧!
生死之间走一趟,他真的是大彻大悟了。
当你有几分价值时,人人捧着你,而一旦你出了问题,便是至亲骨肉都会舍了你。
此时此刻,他能帮到这位贵人,所有他有价值,而他帮完了后呢?
即便是对方反悔,他又能奈何?
好吧,即便此人真的帮他重新科举,可他从此也就被人在脖子上拴了一根绳子,只能做狗。
不巧的是,他温成才虽然没有大才学,也曾急功近利,但他却不是软骨头。
“放肆!”
之前那老人听到温成才的回答,直接一声喝斥。
“贵人面前,由得你如此说话?”
“掌嘴!”
这一番话后,立刻有人上前,伸手就去拎温成才的衣领。
“且慢!”
温成才不等对方的巴掌落下,直接一声喊。
拎住温成才衣领的汉子瞬间顿住,扭头望向旁边的老人。
而老人则望向那白面公子。
白面公子收了手里的玉骨折扇,微微一笑,道:“强拧的瓜不甜,本公子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人家不乐意,干嘛逼人家呢?”
“这要是传出去,没得坏了本公子的名声。”
“公子教训的是,是小人思虑不周!”
老人听了白面公子的话,连忙挥挥手,那壮汉则跟着松开了拎住温成才衣领的手。
温成才则是软在了地上。
这饿了大半天的他,委实是有些发虚。
疯了的这些天,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走这康庄大道,本公子也不勉强你,你去吧!”
“当然,若是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来找本公子!”
“不过,下次你来找本公子,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
“多谢贵人宽宥!”
温成才行了一礼,退出铺子外。
而在他走出铺子不到片刻,这铺子的大门跟着关上。
温成才望了眼这还没挂上牌匾的铺子,又望了望远处什锦记热闹红火的场景,最终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之前的时候,温成才只想找个活路,但现在,他想法变了。
男儿当掌权!
科举不通,那就投军。
只要不是,总会翻身。
反正现在的他,已经是一无所有。
而在温成才向着西平县的投军点走去时,在他的后方,有人一直跟着,看着他进了投军点,这才离去。
依旧是那没挂牌匾的铺子里,盯梢温成才的人弯腰立在那白面公子的身前。
“公子,这温成才如此不识抬举,打他一顿,保准他什么都办了,您这是何必呢?”
“你懂什么?”
白面公子冷哼一声,“如今这京城,可是不太平。”
“前面走了谢咫那个小霸王,如今倒是冒出了一个锦书公子,还是鬼谷传人,你可知道,鬼谷代表什么?”
“这,小的哪儿知道啊?”
“不知道就别自作主张!”
白面公子冷哼一声,“这鬼谷传人,不出世则已,一旦出世,这天下必然有大事发生。”
“纵然不是改朝换代,也是要形势大变!”
“两百年前,我朝开国,便是因着这鬼谷传人在太祖皇帝身边辅佐。”
“我大胤朝立国,但这位鬼谷传人却是在群臣分封之时,不见踪影。”
“但是,开国太祖皇帝留有遗诏,凡鬼谷传人现世,不论哪位帝王在位,都将以师礼待之!”
“公子,可是这跟咱们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关系自然是,你觉得这温家老三,一介农户蠢人,何德何能弄出这等生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