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文——
溶洞寒潭里,李相夷仔细的拿布帕来回擦拭少师的剑身。那抹银月剑光在不见多少日光的溶洞里,更显耀眼。
手指纤长莹白,眼帘微微低垂,眉眼沉静,他注视着手里的少师,目光是那样的专注。
许肆一时竟看的有些沉醉,他一直都知道相夷模样好看的紧,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看厌过。而此刻,在这样昏暗的溶洞里,只有一浅幽幽的潭水因着阳光洒落其上,有了些亮度。
相夷坐在潭边,柔柔的氤氲水汽裹挟着一抹光晕,钝化了他稍显棱角的五官。
眉峰浓密流畅,窄而深邃的双眼再配合着稍稍乌卷睫羽,无端的看人总有几分情意流转在其中,鼻梁挺拔,红唇珠软。
许肆不知道别人眼里的李相夷是怎样的,在他眼里,相夷就是这样的。
但,往常看惯了的芙蓉玉面却不知为何,一直在拨弄着他的心弦,不单单是这回。
许肆不自觉的捂上胸口靠左的位置,那里,是他的心。
这些年,近两年,它总会突然的乱跳,许肆不知缘由,但他知道肯定与相夷有关,因为只有在面对他时,它才会这样,不安分的跳动。
好像有人在他心口敲鼓,震得许肆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许肆想,他约莫是生病了,可他又清楚的明白,从小习武的他身体康健,内力深厚且运转时毫无滞涩,这些,
都能让他再三确定,他没病。
遇事不决找家长。
许肆乱了几次找不到根源之后便提着两壶热酒,挑选师娘不在的时间段,上门问师父。
哪只,师父酒喝了,话却不说明白,只问了几个没有头绪的问题,末了,还笑的很意味深长。
许肆:最讨厌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大人了!
没搞清楚,就算了。许肆也没想在接着问问其他人。比如,相显哥哥,再比如师娘爹娘。
潜意识告诉他,别问!
许肆相信自己。
反正,心乱跳的时候,他也是高兴的。
心如擂鼓,便如此,许肆还是不肯错眼,依旧固执的直直的盯着李相夷。
眸光中透露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灼热。
那点情念早已在他无知觉的时候,将压住它的土壤顶出了一个小包。只待来日,他的主人发觉,浇灌雨露,而后,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直至长成参天大树,风雨不摇。
于是李相夷收剑回望的时候,转头就这样直直撞进幽深的黑潭里,那双眼,那双眼,眼底的火光仿佛是活的一般,亮目又刺眼。
他微微垂下眼睫,想要躲避过分闪亮的眼睛。却不料,乌软睫羽轻轻煽动的时候那自盈盈一汪春水便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几分。
许肆哪里瞧见过这样的相夷,就,像春日里枝头沾水的桃花,夭桃浓丽,不可胜收。
客观的说,李相夷只是眨眼的频率快了一些,然后正常的眨出了一些泪珠,不多,刚好盘亘在眼睛里,没有流出来。
但,许肆看见的,就是如他那样所想的李相夷。
当即便被诱惑到似的,难以克制的伸出手,朝李相夷的眼睫位置触去。
而李相夷面对越来越近的白皙指尖,却不知为何的没有偏过头躲开。
距离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碰上了。
突然——
“喂,表哥,下山带我一个呗。”
角丽谯清越的声音在洞里回响,打破了两人间的略微有些黏腻的氛围。许肆蜷了蜷指尖,把手放下了。
李相夷提起来的气又松掉了,他压住心底角落里的那点不可名状的失落,转身看向角丽谯,回道:“师父同意我就带你去。”
“同意也不带你,我们都是十五才被放行下山,你也不例外。”许肆一张口,火药味直冲九天,冷酷无情的模样看的角丽谯一怔一怔的。
你有病吧!角丽谯真想直接就这样骂出来,但是不行,她还指望着他们带他下山。
没事没事,不就是狗叫,她才懒得理会。
角丽谯勾起红唇,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李相夷,“好不好嘛,相夷哥哥~”
那小声调,一波三折,尾音荡荡。
李相夷还没说话许肆就先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好好说话。”
“你相夷哥说的不算,我不同意就不带你。”
“许肆!你吃了火弹吧!嘴这么臭!相夷哥哥都没说不行,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一而再再而三,她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脾气这么冲!
平常他们拌嘴也没有到这样啊,角丽谯两手叉腰,俏脸薄怒。面上很生气,心里却在想着,真糟糕,来的不巧。
两个哥哥刚刚估计是在吵架,她刚好撞枪口了。
不过就这样也不能把气往她身上撒啊!角丽谯哪里肯吃这样的亏,一边骂骂咧咧,半点不饶人的气势很足,一边脚步悄悄向后挪动,一点一点的,往出洞口的方向。
角丽谯:臭许肆!你给我等着!
许肆被阿谯表妹骂的支支吾吾,理智回笼他也知道先前错在他口不择言。
只是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萦绕在他心尖,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难以放下。
在阿谯问及‘他还能做相夷的主’时,更是下意识看了回去,一对上含着潋滟的眼波,许肆便更不知所措了,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放。
他很有理由怀疑,若不是他是坐着的,那一瞬他可能连站都站不稳,定会脚步打撇的摔倒在原地。
心乱如麻,耳边擂鼓阵阵,天地一刹,许肆只能看见那对能勾动他心绪的眼眸,脑里空的厉害,什么都听不见。
连角丽谯后来的骂骂咧咧,几乎指着鼻子骂他也没有反应,更遑论察觉到表妹何时离开的。
静谧被角丽谯打散,又随着她的离开重新恢复。
两相对望——
“相夷,我。”
“阿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