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质青在身侧,祁晏怀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梦境里,一切都是圆满的。
他梦到了他们在人间的那段短暂时光。
年少的裴质青,是恣意洒脱,痛快张狂的。犹记那日,少年郎风采翩翩,身骑高头大马,朝自己递出一只手,问自己愿不愿意牵一下他的手。
这一牵,就是永远。
而后,他又梦到了大婚那日。
支离破碎的梦境,到处都是腐朽沉重的,光亮被黑暗吞噬殆尽,也快要将他淹没。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出来,随后,有一束光撕开黝黑的裂缝,一切都重获生机。
这只充满温度的手,一如那年打马而来的少年郎,握住自己的手。
温热的,令人心跳不已的。
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爱人恬静的睡姿,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心情愉悦。
不过不美妙的就是,他差点就要掉下床铺了。
裴质青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明明昨晚还是好好躺在自己左侧的,现下却是把他挤到了边缘。
祁晏怀伸手点了几下他的鼻尖,美梦中的裴质青一口咬住他的手,含糊不清的说着吃肉吃烤乳猪。
知道泫心兽贪吃贪睡的习惯,祁晏怀也没叫醒他,给他挪到了床铺中间盖好被子,轻轻开门又合上门。
裴质青是被香味勾引着醒过来的,黝黑小巧的鼻尖耸动,确认过味道,是烤乳猪!
他原地弹了起来,床随之嘎吱响了一声,裴质青拍了拍床,立马下了个定义,这床的质量不太行。
听到动静,祁晏怀继续不紧不慢地将铁架翻了一面,乳猪已经被烤的金黄油亮了,香气扑鼻,让洗漱完出来的裴质青垂涎欲滴。
一旁,还有两大筐红艳艳的娇艳欲滴的大草莓,太阳光照射下,一颗颗草莓犹如红宝石熠熠发光,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清香。
草莓很新鲜,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烤乳猪,足足有五头呢!
祁晏怀拿过一旁的尖刀,切了一块尝了尝,确认烤好了之后,才将烤乳猪最嫩最好吃的部分切到一个盘子里。
“先吃一筐草莓开开胃吧,刚切下的烤乳猪还是烫的。”
“好!”
草莓翠绿的叶子已经被细心地摘掉了,剩下红彤彤的果实,矜持被抛却到一边,裴质青开心的吃起了草莓。
祁晏怀切乳猪的手法相当的熟练,也幸好阮阮回了仙界,没见到着“残忍”的一幕。
“烤乳猪啊,我在虚妄镜中见到过,在人间的时候,就是你给我切的。”裴质青盯着祁晏怀放到他面前的烤乳猪肉片,仔细端详了一番,才下定论:
“你手艺真好,这一看就很好吃。”
刚烤好放凉的烤乳猪还是嘎嘣脆的,外头焦脆,里头滑嫩可口,味蕾在舌尖上欢呼雀跃,裴质青幸福地解决了一头烤乳猪,并表示还要。
祁晏怀切一头,裴质青吃一头。
裴质青满足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躺在柔软嫩绿的草里,身体懒得动了,嘴上却还在喋喋不休,一刻不停。
“我晚上想吃烤鱼!鲈鱼、石斑鱼、草鱼……每样来二十条就够了!”
“明天中午吃大鸡腿!嗯,一百来个肯定是不够的,我也不多吃,就二百个吧。”
“明天早上,想吃……”
“后天……”
已经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裴质青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来了句,会不会太多了。
祁晏怀说不会。
他赚的钱,不就是要给裴质青花的吗。
早些时候,还没飞升的他俩还是挺穷的,没有父母依靠,没钱没势。
两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小小的破破的寺庙就是他们的住处。
记得有一次,寺庙冲进来一头野猪,裴质青一棍子就让野猪升天,祁晏怀原地就架起了火堆。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杀一个剖,一个负责烤,一个专门负责吃。
裴质青比他小三岁,那时个头才堪堪到他胸口,见野猪冲向祁晏怀,也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勇气,一人一棍,就敢对抗比他个头还大点的野猪。
明明还是个害怕打雷的小孩,十岁的他却毅然决然的保护了祁晏怀。
后来,裴质青天天爬上武馆的墙头,偷学武艺。祁晏怀呢,在他对面的墙头,听老夫子传道授业解惑。
谁能想到呢,他们,一个,成了潇洒恣意的少年将军。一个,成为了学识渊博的储君太傅。
那日少年将军打马而来,伸出的手,表白的话,羞红的脸,都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祁晏怀从未忘却,那双只能装得下自己的眼睛,以及那颗为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
有人在发光,有人在发亮,而裴质青不一样,他在发胖。
也是成功的突破了五百斤,别问怎么知道的,裴质青脚下的秤上限是五百斤,他一上去,秤就失灵报废了。
裴质青脸不红心不跳的下秤,理也直气也壮道:
“你们振清学院的设备可不咋地,床塌了两次,这个秤,可是用灵石和玄铁制作的,居然还会报废,制作过程中,肯定是掺东西了!”
说完还不算,还补充了句:
“呸,无良商家。”
“……”
“宝宝,有没有可能,秤的上限是五百斤。”
“啊,这样嘛。”裴质青装作很忙的左顾右盼,过了片刻,才幽幽来了一句:
“那就是商家的能力有限,怎么才五百斤就报废了呢。让我这么瘦小的,都不能好好的知道一下自己的体重!”
“还有个上限一千斤的,你上去试试看。”
“好诶,诶,整整五百二十七斤。喜欢这个数字,你看,连我的体重,都在爱你!”
裴质青下了秤,朝祁晏怀扑了过去,整个过程,脚底的木板随着他的动作而震动,祁晏怀有种大地都在颤抖的感觉。
五百二十七斤,不错不错,看来被他喂得很好。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小了,终于长肉了。祁晏怀很满意。
一些记忆如裴质青般,朝他扑来,祁晏怀突然就醍醐灌顶了。
他将裴质青面对面抱起来,笑容如漆黑的眼眸那般幽深,一字一顿道:
“老婆,五百斤,可以变人了。”
“睡觉,是动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