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看他良久,知道他此时说的话,没有虚言。
“你啊,朕要你的命有何用。”楚泽叹了口气。
随后他点了点地上的奏折,“捡起来看看。”
华晟意才拾起那奏折,仔细察看,眉头不由得抬起,紧紧蹙眉。
这里面并非是弹劾他的,反倒是他这些年来的功绩,所作所为,以及花出去的银钱。
以前,他从未去算过这些钱,原来无形中,有这么一大笔。
华晟意再看底下的落款,是永平侯的名义。
他自然想到,自己的女儿。
“皇上,臣明白,臣都明白,除了那个孽障,臣不会怪任何人,臣依旧会誓死效忠皇上。”
华晟意说着,他知道皇上想要他振作。
就当是为了他两个女儿,也要为她们撑起一番天地。
他不会退下去,至少,要看到女儿们扎稳脚跟,他才能安心。
“你明白个什么?朕殊不知太师这般富有呢。”楚泽悠悠开口。
刚刚还有些伤感的华晟意,心里头一激灵,讪讪别过眼。
他在小心看向皇上那边,一时揣测不出皇上是何意。
华晟意试探地拱手,“皇上,臣就是喜欢攒钱,但臣绝没有私下弄其他不法之事啊。”
楚泽:“今日单独召你,是朕知你忠心,你华家现在被人算计,背后之人,你浑然不知,你揽钱财,有无被人蛊惑,
朕本不想伤了君臣之心,至于你的儿子,朕可以看在他年幼无知,免其死罪,但太师啊,
楚国割让城池之辱,未来会一直安定吗?”
华晟意神情凝重,他其实知道皇上的志向,
但他华家一直没有表明态度。
因为禹国曾经很强大,给这片土地上的人,留下了阴影。
他华家便是如此,华晟意的父亲兄长,乃至祖父,死在战场的死在战场,就算没死也是半残。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华晟意双手拱起。
“皇上,臣不会忘,臣会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臣愿意将半数钱财上交朝廷,招兵马,兴楚国之兵力。”
皇上要得是变革,这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其实,就算没有华昀珏的事,华家也不会固守世家那点执拗。
他是会支持皇上的。
无论是为了谁。
楚泽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扶了一下他的胳膊,“起来吧。”
华晟意起身,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年长于皇上,可在皇上面前,他依旧是畏惧的。
此事一出,众人目光都放在他儿子的身上,想着华家衰败。
唯独皇上已经盯上了他整个华家,他的目光放得是那般的长远。
华晟意心中叹了一口气。
但,依旧没觉得有被算计之感,他只觉得,楚国有这样的君王。
也许未来真的会不一样。
“只不过,人暂时不放,朕倒是要看看幕后布局之人。”楚泽说着,抚了抚华晟意的肩膀。
“太师就在宫中多陪朕下会棋吧。”楚泽说着这话,就是明面上要幽禁华晟意。
案子查下去,就要平复朝堂那些风言风语,两边都押着,分别查,那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华晟意也不傻,当即是应下了。
*
晚间,华晟意被囚于宫中的消息就传开了。
各处都有波动。
而李胜小心地进了房间,见皇上靠在窗边,盯着桌上的一幅画。
仔细看去,那画上美人闭目养神,模样与皇后是十成的相像。
“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李胜说着。
楚泽手上动作一顿,目光看向外面,就已经不自觉整理衣裳,“皇后过来了?”
李胜见皇上这般急切的样子,当即说着,“皇后娘娘回了坤宁宫,兴许是累了。”
他们都以为皇后娘娘会在华家待的时间长一些,没想到今晚就回来了。
皇上以为皇后娘娘是听了父亲被囚的事着急而来,可皇后娘娘却淡定回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就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李胜话落下,没一会,就见着皇上站起身,往外面走。
瞧见这一幕,李胜忙拿上披风追了上去,
现在天气是越发冷了,可不能着凉了哟。
坤宁宫内。
华姝在沐浴,后面的云秀添水,一旁的云悦将衣服找来了。
温嬷嬷倒是有些不解,娘娘跟家里说,是要回宫探查父亲的情况,可回了宫,娘娘看上去,并不想去寻皇上呢。
想归想,她也不会去问娘娘。
娘娘操劳家中的事,也没有好好休息,现下,二爷的性命暂且没事,就是太师被关在宫中,不知皇上是否要问罪。
温嬷嬷抱着心思出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皇上来了。
所有人纷纷行礼。
皇上进来的时候,将披风解开,扔给了李胜,他大步走进房间。
那行动如风般,倒是叫底下人有些害怕。
只是在楚泽进屋内的那一刻,脚步下意识的轻缓了些。
他走到后房,看着屏风上方冒着水雾,
他知道,华姝在沐浴。
从一旁走进去,他却没有看到人影。
“皇后?”楚泽有些奇怪,上前一步,就见着水中横在里面的人影。
她闭着眼,整个人展开,像极了没有生气般。
楚泽心下猛提,当即是紧张了,伸手便拉住她的胳膊,往上拉,“姝儿?姝儿。”
他紧张兮兮,而面前的女人慵懒地睁开那双杏眼。
清明之至。
楚泽松开手,收起了刚刚着急的神情,甚至觉得懊恼,明摆着是这女人故意的。
华姝只是趴在浴桶,手指拨动着胸前湿漉漉的头发。
“皇上怎么来了?”
她说着,不等楚泽说话,就指了指摆在那边的帕巾以及衣裳,“冷,劳烦皇上帮臣妾拿过来。”
楚泽语塞,瞅了她一眼,不免觉得荒谬,可他的脚步已经是朝着那边走去了。
这里婢女都撤下了,不想让其进来,就只能是他拿了。
等他拿来,华姝已经慢悠悠走出了浴桶,
她因为施针,那后背上有红印,
隔远了看,雪白的背部上像绽放了一朵朵花。
楚泽喉结滑动,随后别过眼,
华姝擦拭身体,穿着那里衣,“所以,皇上是来问罪的?”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朝着外面踏出。
只是那一瞬,楚泽拉住了她,目光往下瞧,见她光着脚,不免有些生气,抱起她。
“你总是这般任性,就料准朕能容你。”
他话一落,华姝就笑了,脸上的笑真如妖姬,让人难以捉摸。
她揪住了楚泽的衣领,声音轻柔,
“臣妾就是料准了皇上能容臣妾,能容华家,怎么?不是吗?”
在她知道楚泽幽禁父亲在宫中的时候,华姝就明白,皇上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直接回宫了。
楚泽看着面前笃定的女人,不似想象中那般,会威逼会哭泣怪罪的模样,更没有满心满意是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