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时机已到,离开竺水部后,好自为之。”
都是天命,当初力排众议留下涂山柒,如今也要亲手送她离开……缘起缘灭,一瞬便是永恒。
涂山烨看着沉浸在古籍中的小丫头,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与陪伴,她的能力已经不输自己,可惜,终究是外人,无法继承祭师之位。
还有,她的欲望太盛,与虎谋皮,终究会伤害自己。
“义父,柒柒舍不得您……”
思绪飘远,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渃渃一面,当初他求自己放他离开时,也哭了吗?
欠他们母子的,只能下辈子再去偿还,希望祂能怜悯,赐予他们重逢机会。呵……自己真是痴心妄想,如果真的有神明,恐怕他心中的怨恨早就引起祂的不适,还妄想祂的恩赐。
“义父,聚散终有时,只是我走后,您千万保重自己,切记,往日不可追。
还有,对自己好些。”
涂山渃从未忘记仇恨,无论是救下琉裳,还是顺势进入竺水部,都不过是为了找到机会强大自己。
当初琉裳初入北穆就遇到了暴风雪,是跟着爹娘外出打猎的念柒救下被大雪掩埋的她,将她带回念旭部,用自己省下的物资和自学成才的医术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说吧,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在这个女孩的眼中,她看到和自己一样的野心,虽然小丫头以为掩饰得很好,可还是太过稚嫩。
女皇陛下的计划关乎整个凤元国的未来,琉裳为了能让那个人瞧得起她,九死一生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付出不少代价。
在南兴国、龙辰国的计划开展得太过顺利,琉裳承认她有些贪功冒进。只身一人独闯北穆,北穆人的排外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拿不出物资就被赶出客栈,还赶上暴风雪。
要不是那人留给她的保命之物,琉裳也没有时间等到念柒,一个别有用心的小丫头。
“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放心,我不会妄图触碰脱离掌控之外的事情。”
“救你,希望你传授我武功、谋略,或者我可以换个说法,我要你当我的师父。”
爹爹性格温顺不善言辞,娘亲因为早产生下自己身体亏损常年与草药为伴。念旭部首领向来是有能者居之,爹爹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
爷爷退位后,新的首领上位,那么如今念柒所享受的一切特权与尊敬都将不复存在,她讨厌与部落中的普通人一样,短暂的生命中只有收集物资。
念柒骨子里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就如同当初因为物资短缺,她胎中不足身体孱弱,她就翻看医书为自己调理身体,族人在背后的嘲笑她都知道,可最后她的体弱治好,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强健。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妄想也不是那样遥不可及,只要你有欲望,能够付出代价,就算是预支余生的幸运,那又如何。
所以,念柒会抓住任何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琉裳不过是她成为念旭部落女首领路上众多“师父”中的一个罢了。
“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琉裳需要帮手,考察候选人与引子,为女皇陛下的情报网铺路,念柒的身份是个不错的遮掩。
只是她们那时候都没有预料到,念旭部落会因为首领之位发生暴动。琉裳只救出念柒一人,还告诉她,如果想报仇,就听从她的指示。
……… ………
在竺水部生活这么多年,涂山柒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可惜啊,当初涂山柒还想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得到大祭司的教导如果受到部落中人阻碍的话,她就去勾引涂山渃。
也不知道涂山小郎君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最后还借口出去游历顺便寻找他失踪多年的师父,没多久就离开竺水部。
其实,竺水部的族人作为神山的守护者,以防神山的秘密泄露,是不能轻易离开部落的。可大祭师涂山烨说这是神的旨意,也没有人敢怀疑。
但涂山柒,不,既然要离开,她还是恢复自己的名字。念柒知道,大祭师说谎了,他早就不相信神明,在他心中的信仰离他远去后。
温言熙拿着涂山渃的信物顺利进入竺水部,正好与念柒擦肩而过。给他引路的人暗中遮挡念柒的身影,似是不想让他过多关注。
真是没良心,难得温言熙还好心提醒他们去给完颜术一行人收尸,来之前,他有过了解,死去的尸体和灵魂携带的怨气会污染神山。
不过,刚才那人是要离开竺水部?可除了涂山渃是唯一的例外,这里的人不是号称将自己献祭给神灵,无论生死都不会离开。
“刚才那人是……”
“这位郎君,有什么疑问还是您亲自去问大祭师,他交代过,我们不能向您透露部落中的任何消息。”
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北穆的大祭师与南兴的国失和北宁家,谁才是最接近天命的存在,温言熙难得对陆初雪之外的事情提起兴趣。
“大祭师,人已经带到了。”
跑的挺快,只是温言熙怎么看,给自己领路之人面对这位大祭司虽然恭敬有余,更多的,是恐惧……
“晚辈不请自来多有得罪,特送来涂山渃的家书,大祭师可否为晚辈解惑?”
温言熙自行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位披散头发的中年男子抱着谁的灵位,缩在角落里睡着了,所以,他这次未守君子之礼也是“因祸得福”。
毕竟,虽然靠近神山,这大祭师住的地方比起外围更加寒冷,不过是少了暴风雪的侵扰。
“父亲,不孝子离家多年,留您一人画地为牢,不敢祈求您的原谅。
逝者已矣,是非对错早已不重要。余生漫长,寂寞长生路,不孝子已经找到未来的路了,您呢?
在我离开竺水部前,母亲曾经入过我的梦,她说,会幻化成北穆最温柔的风,代替你的那份,挣脱枷锁……”
不知何时醒来已经泪流满面的涂山烨,只有在听到有关此生挚爱的事情后,才会拥有人的欲望与情绪。
“渃渃在家时,好像从来不会说这些……又或许,是他已经忘记了。”
是啊,他身上除了永远停留的时间,对妻儿的记忆疯狂流逝,若不是有提前准备好的信件,他作为凡人与世俗的所有牵绊早就被神山净化。
报应啊……这是神灵对于忤逆祂旨意的凡人最残忍的惩罚,无尽的生命,遗失的自我。
“大祭师,您……”
涂山烨很快整理好情绪,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瓷瓶交给温言熙,祂刚才入梦,又降下神旨。
“大祭司有求于我,不去先替我解答疑惑。”
就知道跟这些能够上通天命的人在一起肯定不能置身事外。温言熙随意坐在椅子上,用手拄着脑袋,该听故事了。
“这个东西你收好,如果以后在凤元国遇见一个叫锦州的人,交给他即可。”
等了许久没听见温言熙问为什么,涂山烨也不意外,思考许久,自顾自的说。
“不会影响你的夫人,或许,他若是成功,还能助你夫人一臂之力。”
洛洛……温言熙指间暗器闪过,片刻就来到涂山烨身边,“不要以为你是涂山渃的父亲,我就会手下留情。”
所有会威胁到陆初雪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不是想听故事,还是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若是温言熙真的能杀了他,涂山烨估计还会感谢他。不过算了,年轻人还有很美好的以后,何必拉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