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温软骤然离开,沈柯吟眼中闪过失落。他很自然的帮念柒整理衣裙,却不知道像他这样克制神秘的人哪怕主动给予半分温柔,便可以诱人沉沦。
“小沈哥哥,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早就应该明白的。或许,就连我们的相遇,都是早有预谋。”
抛却那些莫名的执念,念柒如同世间所有普通女子一样,都曾期待过未来夫婿的模样,强大到能够护她安稳,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她,当然,还要有俊美的容颜。
可所有的欢愉与流年相守,都必须得到天命的认可,虽然说来很是牵强,可涂山辞身上的悲剧,很难不让念柒多想,是否有股力量在暗中操纵所有人的命运。
“柒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与涂山辞的故事。”祂向来喜欢看凡人因为永远无法解释清楚的误会而有缘无分的好戏,自从感受到念柒的疏离时,沈柯吟便有所猜测,祂也对念柒的记忆动了手脚。
“这很重要吗,或者说,你能保证我们的结局不会如此吗?”念柒走到甲板上,海风中夹杂水汽还有浓重的血腥味,看来,今天的擂台更残忍呢。
定是有人惹到她了,不然,依照梨笙的性格,那些人只要有足够吸引到她的东西,就能多留几口气在海中挣扎,万一有机会活下去谁又愿意葬身在远离故土的地方。
沈柯吟不能保证,他曾经是竺水部大祭师,神明最忠诚的信徒;念柒也受到过涂山烨的教导,其实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凡人之弱小怎能与神明比肩。
“柒柒,你能不能怜惜我几分,一个人不知来处没有终结的行走于喧嚣红尘中,真的太累了。”
有时候,沈柯吟也会害怕,自己万一认错人辜负涂山辞的深情该怎么办,要是因为怯懦错过天命的漏洞又该如何?
可那些天沈柯吟离开念柒身边后,才恍然发现,属于他的静止的时间终于再次流动,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等她的姑娘回来寻他。所以,这次哪怕他的选择是错误的,也甘愿沉沦。
“柒柒,自作主张将你拉入我的执念中……或许你会觉得,我把对她的感情转移到你的身上。”
“难道不是吗?”念柒回头,望向沈柯吟深邃的眼眸中。谁都想要独一份的偏爱与呵护,不能因为他的过去比别人可怜唏嘘就可以在念柒这里拥有特权,那样未免,太过欺负人。
沈柯吟心中刺痛,自己怎么又让她伤心了,“或许这样说你会觉得我很虚伪,也有些薄情。可我必须向你坦诚,对涂山辞是情窦初开时超脱禁锢的爱慕,对你,是倾盖如故想要纠缠余生的欲望。”
没有人可以在二者之中给出毫不迟疑的答案,他们只会贪心地将所有温暖全部握在手中,以防止他人的觊觎。
“沈柯吟你真的,很坏。可我除了认输,竟然没有任何办法拒绝你。”念柒已经试过很多回,每次当她暴露自己狠毒与丑陋的一面,都会有人用那样心疼的目光注视自己。
好像再说,没关系的,我愿意和你一起沉沦。
“嗯,我很坏,所以,柒柒,你的答案是什么,告诉我好吗?”是啊,沈柯吟从来不是好人,只是总有位傻姑娘,愿意被他的并不高明的伪装所欺骗。
“哼,我才不会让你如意。我现在答应你其实也没什么,天下好儿郎如此之多,等我遇见更喜欢的,就,唔……”把你甩了。
念柒觉得自己对待感情还是很冷静的,不然,沈柯吟这样深情的亲吻她的时候,怎么还有心思想起初雪话本中所写的女子那样,对待情爱时洒脱坦荡的样子。
“小沈哥哥,别,呜……哪有你这样的,我才,刚答应你。”别让念柒知道是谁给沈柯吟出的主意,他这明显是要把自己吃干抹净,甚至父凭子贵的架势。
“别怕,放心交给我就好,柒柒,夫人。”
天呐,菩提就是出来找自家小祖宗,哪里会正好撞见人家夫妻俩亲热的场面,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念柒感受到有人在窥探,不过好像没有杀意,好像还是个,小和尚?她在沈柯吟怀中挣扎,想求得男人的怜惜。
“夫人,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可好?”沈柯吟虽然因为念柒眼中的哀求与隐约闪过的恐惧有些不忍,可他就是如此卑劣,他的姑娘好不容易才对他心软,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菩提差点被沈柯吟的眼神吓哭,福晟救命,明明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娘子,怎么还恶人先有理。
……… ………
阿嚏,风末止揉了揉鼻子,不会这么倒霉吧,晕船刚好,千万别再染上风寒,让他在水无忧面前留点面子吧。
浮酥冷哼一声,在风末止看过来时嘴唇微动,废物。
风末止深吸一口气,好男不跟女斗,总有一天,他会让浮酥这个小丫头片子,心甘情愿的叫他姑爷。
“初雪,你怎么要走了。难道,刚上场的那个人你认识?别那么小气,和我说说呗。”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念柒故意给她喝酒,就是为了用所谓的消息迷惑陆初雪,好抢占自己的位置。保不齐陆初雪就是要去找她呢,水无忧绝对不允许。
“好无忧,我突然想起来温郎君今天还约我赏月呢,就先失陪了。”
什么情况,怎么会遇到福晟这个小善人,要是被她缠上,结果比应对十个温言熙还要可怕。
“不对劲,直觉告诉我,有瓜可以吃,你别想跑。”反正梨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和那个人一起,坐在地上谈天说地?
哎呀无所谓,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听听陆初雪的糗事,水无忧已经通过陆初雪退避三舍的样子中猜出,二人的结识绝对很不美好。
唉,那时候陆初雪还年轻,沐青羽还没来她身边当引子。当时总跟在她身后的是月辛,特别喜欢行侠仗义,也特别会惹麻烦。
当时她们二人在王都正好撞破人口拐卖案子,为了逃避给南风小院里柔弱的郎君娘子们砸银子做买卖,好把一大家子人吃穿住行的烦心事推到甲壹身上,两个人义无反顾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许是官兵的动作太大让那群土匪有所察觉,他们残忍杀害所有被拐去的妇孺和孩童,甚至烧毁自己的据点,结果也如他们所愿,竟然让他们在几万官兵的围堵下成功逃脱。
陆初雪与月辛运气非常好,正好遇见这群丧家恶犬,那她们必须为民除害。二人互相配合,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还是成功杀掉不少人,最后月辛更是用自己的一条胳膊换来土匪头领的重伤。
陆初雪将月辛安顿好,就去追杀逃跑的土匪头领,打斗中,面纱坠落,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容貌必须斩草除根,不然会给家人带去危险。
二人一番激战,陆初雪好不容易找到他的破绽却被突然出现的佛珠封住内力,土匪头领更是找准机会脱身离去。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切莫沾染杀孽,因果轮回,秩序守恒,有所为有所不为啊。”
陆初雪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还好有薛老的丹药可以让她强行冲破内力而不受反噬,“闭嘴,你知道放走的是谁吗。还有,你这一身道士打扮,却拿着佛珠,拐羊头卖狗肉,定跟那伙土匪是一丘之貉。”
福晟看到此人如此执迷不悟,知道是时候轮到她来渡人了,愣是在陆初雪恢复内力的时候,说了半天佛法和道家处事原则。
还是月辛觉得不对劲,追过来时顺手拿的官府发的海捕文书,福晟才终于相信陆初雪刚才是在为民除害。那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还以为……
陆初雪没心情跟个烂好心的人讲道理,背起月辛先去寻找医馆,他的伤很严重,刚才还骗自己没事,以后再也不带他出来。
与福晟的第二次见面,是她拎着土匪头领的尸体突然出现在陆初雪面前,“佛的慈悲也是分善恶的,他既做了违背天理人伦的事情,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头儿,刚才那个,不是咱们上回遇见的小善人吗?真是稀奇,哪里来的出家人还能犯杀戒。”
陆初雪没忍住给了月辛一拳,臭小子,还有空担心别人,他的手臂因为伤到筋骨,不能再拿剑了,还有心情笑。
“头儿,没事,我以后就能和他们一起就在小院享福,多好。哎呀,头儿,你别哭,要是让甲壹和陆大人知道,我就惨了……”
原来她叫福晟,不知道是信佛还是信奉道家的,小善人?水无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福晟这种人不可深交,太过较真,有些时候就是留给敌人最致命的弱点。
“从那之后,她总是能找到我,还非要与我探讨她那半吊子佛法。为了躲她,我带着小院中的人直接钻进深山密林中训练。”
真是孽缘,她竟然也是候选人之一。陆初雪真的很难想象,凤元国以后有位张口闭口善哉慈悲的女皇陛下,有多吓人。
“好吧,你快点逃,我帮你掩护。”一个念柒已经很让水无忧头疼,再来个福晟……希望梨笙能争点气,赶紧把她送走。好吧,她也没那么恶毒,对小善人的命没什么兴趣,只是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 ………
“你有些烦,要不是刚才杀人累了,我是不会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梨笙对她说得那些佛法和道法不感兴趣,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走的这条路,应该是不配得到救赎的。
“梨笙施主,佛对苦命人向来很仁慈,只要你愿意回头是岸。”要不是菩提哭着说需要慈悲之心救命,福晟才看的掺和什么候选人考核,那样会坏了她的修行。
“打或者认输。”她浪费梨笙太多时间,琉裳说过,她只有一天的时间。
“真是,看来只有先打赢你,你才能认真听我一言。”福晟拿出佛珠,以内力催动,梨笙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这种招数很是奇怪,怎么还会有梵文出现在身后。
有意思,希望她能坚持的更久一些。梨笙也拿出自己的鞭子,这次没有用内力加持,就这样迎了上去。
转眼间,已是交手数招,但胜负还是说不准。
“没想到福晟小善人这样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还以为她只会在旁边说那些烂道理呢。”
“是啊,梨笙这回应该是遇到对手了,这局,我想压福晟赢。”
流云面上镇定如常,可他知道梨笙的极限在哪里,还没到最后时刻,她不能用尽全力。可福晟明显实力更胜一筹,可那丫头怎么会轻易认输。
“福晟,福晟,有人欺负我,你快来帮我。”菩提知道小祖宗正在跟人家打擂台,可他受欺负了,这才是天大的事情。
听到冤家的声音,福晟一时不察,挨了梨笙一鞭子,算了,她又不是真的想赢,就是觉得这丫头的固执有些眼熟,才上前凑热闹的。
“停,我认输,等有机会再继续跟你比试,希望那时候你的武功能更进一步。”
福晟直接冲下擂台,抱起菩提,就这样踏着海水施展轻功离开这艘军舰,笑话,琉裳那个黑心的女人,不谈等着喂鱼吧。
“你真行,都不帮我收拾坏人。”菩提的抱怨传入众人耳中,她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得是什么样的轻功,才能如此自信在海上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轻易施展,她不怕中途内力耗尽?
“小冤家,别想这么多,今天出得风头太多,赶紧跟我找个深山老林先避一避要紧。”
梨笙从来没见过这样随性的人,她突然觉得无聊,提前结束擂台。流云暗中松口气,紧跟在她身后离开。
至此,这艘军舰上还剩下六十位候选人,可怜所有人的命运此刻掌握在琉裳一人手中,谁会是下一个守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