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车厢里,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不时有人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向四处观望,这个夜里,怕是没人能睡得踏实。
“哈......呼呼呼......呼噜呼噜......”
薛鹏鹏的鼾声如同惊雷,不断往徐海波身上挤靠,偶尔吧唧几下嘴,这货睡得不是一般的死。
徐海波虽然和李民洋换了位置,他担心被惦记上,可依旧心神不宁,话也变得很碎,不时与跟前的人聊天,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李毅,还得有几天才能到莫斯科?你去那边是办啥事来着?应该没人记住我吧?唉......”
见李毅上厕所回来,徐海波又絮叨上了。
“差不多四天。”李毅跨过座椅,重重坐下,眯眼含糊了一声:“徐哥,你得把心放宽,着急了也没用,赶紧合一眼吧,还没见你睡觉。”
徐海波点点头,又看向李民洋,见其闭目养神,微微张嘴最终没吭气。
似乎带刀的人都走了?毕竟惊动了大俄的乘务警,匪徒也会有顾虑,不敢太过分的,人们总会涌起侥幸心理。
“即将到站一哈拉,要下车的旅客请注意下车......”
很快,列车发出停站预报,咣当一声后,车速徐徐放慢,人们纷纷惊醒。
李民洋扭头看了眼挂表,此时三点,不过是凌晨三点,周遭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人迹气息,地广人稀总给人带来一种凄凉的感触。
站台的灯光微弱,如浩瀚星空中的繁星,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够吹灭,更是冷冷清清,只站着一两个工作人员。
“好冷......”
李民洋缩了缩身子,赶忙将长袖夹衣穿上,愈发感觉到清凉。
有三三两两的乘客提着行李往列车门口走去,李民洋隔壁的倒爷开始捣鼓他坐在身下的皮包,将一件件皮衣铺在小桌上。
“明就要开始卖了吗?”
李民洋笑问,又下意识地往赵录等人的包厢望了一眼,见其依旧房门紧闭,似乎都没人出来上厕所。
而他这个位置靠外,走动十分方便,且车厢紧挨着包厢列口,距离赵录那边的位置,不过四、五米。
“对,从下站就要开始卖了,嗨,俺的货少,到莫斯科铁定就没了,到时候看着再捣鼓上点啥,回咱们那继续卖的赚点。”
那倒爷叫马三,听他说家里兄弟多,爹娘也就按顺序起名了,这一趟,一来二去地与李民洋等人都熟悉了,是河翼那边的人。
“可以捣鼓点手表回去卖,价格高还好带,嫩这好事,俺一般不跟其他人说的。”
马三又凑到李民洋耳边小声告知。
李民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问:“这一件要卖多少卢布?”
“你看我这用料,百分百纯棉,可是从魔都服装厂进的货,光是出货价就得一百四,至少卖个三千卢布,绝对的抢手货。”
马三咧嘴笑了笑,这人的性格倒是十分开朗。
虽然此时民营服装品牌如春笋般涌现,但老百姓心中最红的,依旧是魔都服装厂,当时模特队可谓风靡一时。
注解:根据当时的汇率,三千卢布相当于六、七百华夏钞,在88年的时候,华夏才有最大面额百元的货币,人均工资也才一百出头。这个汇款完全正确,还请放心。
“确实是好货呀。”
李民洋摸了摸衣服,跟着笑起,不少有关倒爷的规矩,在马三这里了解到不少。
“来,老哥,我帮你拾到拾倒。”李民洋随之站起来帮忙,瞥了眼薛鹏鹏,这货依旧睡得很死。
“哈哈哈哈,谢嘞。”
马三憨厚地点点头,这一个人摆弄确实挺累,有人搭把手就好,一旁的年轻小伙人很热情呀!
大概十多分钟后,列车徐徐停靠,李民洋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倒是不冷了,坐下后,那马三扔了一根火腿肠,而李民洋也回扔了一个苹果。
男人的交情有时就是这般简单。
突然李民洋的传呼机响了,是孙旭卫传来的简讯,让其抽空回电。
李民洋收好传呼机,站台这里倒是有信号,一直处在密闭空间,情绪时刻处在紧张的氛围中,真算不清出来有几天了。
人们在这时会跑下车透口气,舒展身子,抽几根烟,李民样见薛鹏鹏睡得舒服,就没叫他。
“徐哥,要下车活动活动吗?”
李民洋找出一包烟。
“不了,我帮你们看行李就成。”徐海波心虚地瞥了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感到瘆得慌。
“我和你下去。”
李毅站起来,拍了拍李民洋的肩膀。
“我不行,得照看行李。”
马三看着李民洋咧嘴摇头。
李民洋走到包厢门口停了停,递给李毅一根烟,“你先下,我问个事。”
李毅也没多问,接过烟后,扭头先下了车。
“咚咚咚......”
李民洋轻轻敲了几下包厢门,轻声细语:“赵哥,要去车下抽烟吗?”
先是没动静,李民洋准备转身走时,才悠悠传来赵录的声音:“民洋,我们都已经睡了,就不出去了,不好意思啊。”
“昂,没事,你们休息。”
李民洋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了车,想来赵录等人受了刺激,依旧心有余悸,到莫斯科的这几天,包厢房门很少会再开了。
也不知道在出货时,能不能帮自己说上话?能够办下普通公务护照的,肯定有门路。
凉风嗖嗖,有股透骨的寒冷,李民洋背着身,点上火,眯眼深吸了一口。
“李毅,徐哥也不大可能被盯上吧?”
李民洋看似很随口地问,他总感觉这人藏得太深,听不出是何地的口音,又轻装上阵,如果是公务出差的话,不该有同行的人?
“这谁又能说得准,其实在俄罗斯那边,要比途经乌拉巴托的路上还要凶险,总之去了你就知道了。”李毅摇摇头,似乎心里藏着许多事。
李民洋也没再多问,继续说下去,只会听到些骇人听闻的事故,没什么营养的话,只会徒增压力。
“轰隆......”
列车又发出高鸣,准备继续出发。
“我们走吧。”
李民洋熄灭了烟头,与李毅一前一后上了车。
站台微弱的灯光越来越远,车厢里又恢复了深夜的沉寂,可谁也没发现,停站的那一会功夫,有几道身影混上了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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