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被高原叫得一头雾水,他知道高原这几天去谈型材项目的事情去了,难不成未来项目落地后,需要让自己挑大梁?
如果是放在从前,文东肯定大包大揽,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绝对会一拍脑门接下这个担子。但现在不同了,文东有自知之明,现在没了右手,自己写个字都费劲,何况自己是戴罪之身,他可不敢再出岔子。所以这个活儿,他死活不能接。
高原回到自己办公室,先不紧不慢地烧上水,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泡上茶。最后才与文东坐在沙发上,朝文东笑道:“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文东腼腆地笑道:“就是有时候有点痒,我打电话问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定期去医院做个检查就行了。”
高原点点头,给文东倒上茶之后,才十分犹豫地开口道:“工…工作上还顺利?跟斌斌合作还行吧?!”
“挺好,斌斌心思细腻,考虑事情比我要周全。就是太过于保守,什么事都先想着省钱。哥,我觉得商业街这个项目,就不能从省钱的角度出发。与其建得中规中矩,那还不如不建。商业这个东西还是靠门面,门面好了生意自然就好,您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文东毫无保留地跟高原提议道。
“嗯,这方面你确实比斌斌看得要准确,但斌斌也有优点,你们要相互取长补短,拿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高原不紧不慢道。
“哥你放心,我会在省钱的基础上,把这个项目给落实好。”文东喝了口茶水,忙又朝高原问道:“哥,你叫我过来具体什么事?”
高原张了张嘴,许久才开口说:“预制品厂那边,王克明招了两个女大学生,克明叔说学历、模样都挺不错的,跟你年龄也相仿。而且都是咱黄龙本地的,有个家就是虎头桥的。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去见见?”
这话让文东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的眉头微微挤在一起,许久才尴尬地摆手说:“我才多大啊?这个事儿不着急,村里的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高原明显能够感觉出来,文东这是顾左右而言它,心里还是放不下巩珺。这痴情的孩子啊,很多时候爱的越深,伤得就越深。这一点高原曾经体会过,个中滋味他十分清楚。
但总瞒着不是办法,他终于还是把办公室的门关严实,然后坐在文东旁边,把巩珺之前算计高王庄石材厂的事情,与文东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当时文东整个人都懵了!其实他也怀疑过,自己在外面积压了那么多货款,是不是巩珺在里面起了作用;毕竟那些客户里,大多数都是巩珺介绍的。可是他因为盲目的爱情,而选择性地忽视了巩珺,他不想把巩珺想象成坏人,20出头、为爱拼命的年纪,文东犯这样的傻也很正常。
可当这些话从高原嘴里说出来,而且已经被证实过后,文东感觉脑子都要裂开了!利用自己抽空公司现金流、抵押石材厂,最后再狙击石板材价格,这每一招都阴毒的厉害,全是朝着高王庄命根子上来的。
文东首先考虑的不是他与巩珺的爱情,而是这样一个对付高王庄的女人,能不能获得他的原谅。
“大体的事情就是这样,哥不想一直把你蒙在鼓里。所以这个事情你怎么看?还爱她吗?”高原也是满心担忧地看着文东,生怕这小子脑袋一热,再干出什么冲动的事。
“我…我真想杀了她,然后自杀!”文东瞬间就落了泪,因为他很矛盾,他既深爱,又被深爱的人算计,这种痛苦不是高原当初,与何月经历的那点爱情故事。其中的复杂程度,一般人轻易扛不住!
关键是文东现在还爱她,越爱就越恨,循环往复之下,人往往就要走极端!被最深爱的人出卖,换谁还能保持理智?
他木木地靠在沙发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他一巴掌拍在了茶壶上,玻璃把自己的手心扎出了血。
高原并没有阻止他,文东能借机发泄情绪,这不算是坏事。若是他憋在心里,那才会出大事。
“哥,巩珺现在人在哪儿?”文东这段时间,已经跟巩珺失去了联系。是巩珺的电话欠费,曾经的号码打不通了。
“你想干什么?”高原面色沉稳地问。
“我不知道。”文东捏着拳头,那血滴滴落在了茶桌上。
“如果巩珺确实是爱你的,同时又利用了你,你该怎么办?”高原继续问。
“我…我还是不知道!哥我现在好难受,我竟然…竟然爱着那样一个女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文东咬牙鼓着两腮的肌肉,泪和血啪嗒啪嗒往桌上滴。
高原闭眼深吸了口气道:“事情都发生完了,我也是后知后觉。你那时候躺在医院里,我怎么告诉你?文东啊,哥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并没有任何迁怒你的意思。而且经过大家齐心协力,高王庄也没出现任何损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巩珺曾经到底做过什么,具体你怎么处理,这些都要由你自己去作决定。”
文东张着嘴,泪水从脸颊一直滑到了嘴角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真的是冰与火的折磨,爱与恨的较量;那个女人如鬼魅般使他又爱又恨,把他弄得死去活来。
“她怀了你的孩子,现在肚子都大了。我头两天和她见了一面,感觉她变了不少,现在经营了一家服装店,算是能糊口养家吧。她的日子没有以前过得好了,真要是跟以往比的话,现在挺落魄的。”
高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创可贴说:“先止止血,然后去诊所包扎一下。商业街的事情先放放,你多出去走动走动,自己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高原把创可贴放在桌上,长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不是因为你胳膊没了,这个事情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哥不想看到你痛苦。但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由你自己去决定。”
说完高原又补充道:“于情,你应该尽一个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以巩珺目前的状态,她不会嫌弃你,但丑话说在前头,找她,你就要离开高王庄。于理,村子生养了你,待你不薄,作为高王庄的男性,你得留下来为村里效力。如果你能放下巩珺和孩子,一心为村庄发展着想,你将前途无量,村企也会好好培养和提拔你,让你戴罪立功,贡献自己的力量。”
“想想吧,这是关乎你一生的决定!巩珺应该周六过来,何去何从,看你自己。”说完,高原便离开了办公室,把思考的时间留给了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