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兰不仅对“棚建”做了细致研究,而且还主动提出来,要去刘建业的棚内参观。
刘建业根本没法拒绝,毕竟这是县里派的任务。可随着参观的深入,刘建业的心头都打起了鼓。他小看了这个腼腆的女人,她似乎有双火眼金睛。
其实俊兰哪里有火眼金睛?她只是有过种植经验罢了。她把自己以前种植的技术,与眼前的技术作对比,好的就默默学习,不懂的就赶紧问两嘴。虽然刘主任一直含糊其辞,但只要能说出个大体方向,俊兰凭经验就能猜出大概。
这次的参观,对俊兰来说收获很大,刘建业对于农作物的管理,也确实是把好手。大的方面自不用提,单说一处细节,就让俊兰十分受益。
黄瓜也有优劣之分,越长越直,卖相就越好,价格也就越高;至于那些弯弯曲曲的,不仅长不大,而且还白白消耗养分。对于这种劣质果实,俊兰都是直接掐掉。
可刘建业却用细线,下面拴着石子,上面绑住黄瓜头部。这样被石子一坠,黄瓜在成长的过程中,竟越来越直。
更让俊兰惊讶的,还是黄瓜的品种。刘建业用的种子,明显比自己的要好。他的黄瓜秧长得特别结实,而且叶片肥大,更重要的是产量特别高,果实颜色也比自己种的鲜亮。
“刘主任,您这黄瓜是啥品种?到哪里能买到种子啊?”俊兰忙不迭地问。
“咳咳!”刘建业惊得一口旱烟直接呛到了嗓子眼儿里。他的这品种,确实有别于其它,可这些年下来,几乎没人发现,就连本村的人,都以为是他管理好,瓜秧才跟别人不一样。
于是他赶紧藏着说:“都是县里统一介绍的种子,我就是管理得当罢了。”
俊兰当然不信,论勤劳和细致,能比过她的不多。而且自己天天跟黄瓜睡在一起,是不是一个品种,她拿鼻子都能闻出来。
但这是人家发财的秘密,即便自己厚着脸皮问,人家也未必会说,反而还招人白眼儿。可不问,俊兰又心有不甘,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总得学点儿过硬的东西吧?
正当她皱眉思索时,刘建业的老伴进来了。刘老伴确实是个心善之人,她忙过去跟俊兰、清美寒暄。
“家里都做好饭了,我炒了鸡,蒸了大包子,没什么好招待的,咱就热乎乎吃顿农家饭,你们别嫌弃。”刘老伴拉着清美的手说。
“婶子,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中午不在这儿吃,待会儿还要去县里,找我姐吃饭。”清美也连连客气道。
“好歹吃两口吧,这是建业的心意。”刘老伴继续邀请道。
这时候俊兰说:“婶儿,我们来这儿,又是学你们经验,又是耽误你们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咋还能麻烦您给我们做饭?您的好意我们记在心里,但中午我们确实还有别的事。”
几番推脱,刘老伴才不强求,她便赶紧嘱咐道:“建业,你好好跟人家讲解。咱都是种地的农民,生活都不容易,你说咱农民再不帮农民,咱还能指望谁?”
刘建业表面微笑,可心里却咒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哪有你插话的份儿?作为中村的创业带头人,我还用你个老婆子教我做事?!”
刘老伴没回家,而是赶紧去黄瓜地里忙活;刘建业就端着烟袋,不疼不痒地问:“你们还想参观哪儿?咱们继续!”
清美看着对方那虚伪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走。但俊兰却执意继续参观,她也只能陪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东面的瓜地里,却传来了刘老伴的哭喊!“老头子,你赶紧过来看看啊,这回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刘建业心头一沉,丢下烟袋锅子就往东跑;俊兰和清美不明所以,也跟着凑了过去。
“你看着几行瓜苗,现在都有这种‘烂根’病了,头两天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捏着渐渐枯萎的秧苗,刘老伴心疼得满眼含泪。
刘建业也是急得直嘬牙花子,这种“烂根病”前几年就有,而且不止他一家有;他们什么肥料都浇,什么农药都喷,可就是没有解决这个隐患。尤其到了今年,这病竟越来越猖狂了!
刘老伴捂着酸涩的鼻子,又不停地埋怨道:“之前天气不好,我不让你浇水,可你非不听,你非要浇;现在好了,根儿都呕烂了!”
“那再不浇水,等着全棚的瓜秧旱死啊?!有客人在呢,你嚷嚷个什么劲儿?!”刘建业也是有火没处撒,只得皱眉朝老伴儿埋怨。
倒是俊兰赶紧走到瓜地里,仔细看了看病症说:“婶子,您别埋怨刘主任,这种烂根是病菌引起的,跟浇水没太大关系。”一边说,俊兰又忙问:“你们村那个农药店,今天开门营业吗?”俊兰在来的路上,看到村头有家农药店关着门。
“这个时间肯定开门。”刘老伴擦着眼泪说。
“婶子您别怕,我给您配点药,回头抹上就能好。”说完,俊兰赶紧跑出大棚,她不会骑木兰踏板,就推着刘建业的自行车,直奔村头药店。
在药店里,俊兰买了些农药,并管店里要了个瓶子和清水,当场配了一瓶“混合药液”,这才又匆匆赶了回去。
气喘吁吁的俊兰,擦着额头的汗说:“婶子,您回头弄个棉棒,蘸上瓶子里的这个药,往烂根的地方涂抹。不出三天,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
刘老伴看着俊兰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道:“妮儿,你这法子真能行?”
俊兰谦虚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这秧子早晚都是死,您就费点儿功夫试试,万一好使呢?”
“行,那我谢谢你!”刘老伴到底心善,毕竟是俊兰一番好意,能不能治好先不说,人妮子着急帮忙跑了这么一趟,就值得自己一试。
再后来,俊兰觉得也没什么好参观了,尤其清美姐不愿待下去了;姐俩索性就告了别,结束了这次的中村之行。
再次回到大棚,刘建业看到老伴儿,真要用俊兰留下的农药;他气得直接冲过去,一脚把瓶子踹开说:“你干什么?她一个农村娘们儿懂个屁!池塘里的王八精,竟然想在我东海龙宫施法术,真是把她能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