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唐佩觉得在家里憋着实在没意思,就拉着小原要出去逛逛,顺便晚上再将他送回住处。
两人离开以后,孙怡芳才朝丈夫靠过来笑道:“这小伙子越来越有样儿了,比起半年前,现在整个人都沉稳多了。就是……”孙怡芳顿了顿,又有些犯愁道:“就是这俩人总不见动静,一直也没什么进展。他爸,要不咱就跟小原把话挑明了吧……”
唐旭却赶紧摆手说:“孩子的事情,咱最好别插手,他们都是成年人,关系该怎么发展,人家自己心里肯定有数。”
“可丫头都24了,这个年纪虽说不是太大,但要是能定下亲事,咱们这心里不也踏实了吗?”看着小原一步步高升,而且小伙子还是那么低调谦和,孙怡芳着实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品性也了解了,潜力也看到了,若是压着不出手,被别人抢去可咋办?
“你要是挑明了,那不是给小原压力吗?有的时候啊,咱也得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现在一无所有,你让他拿什么谈婚论嫁?”唐旭反问道。
孙怡芳却说:“咱家里又不缺钱,还能讹他彩礼啊?俩孩子过得好就行,没钱咱们可以给出嘛!”
唐旭却皱眉道:“怡芳,你得考虑到小原的自尊心!咱们花钱,他肯要吗?两方的家庭差距这么大,他心里能舒服吗?现在他来家里,见到我还那么拘谨,说明他目前还适应不了咱们家的这种生活。”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他一个孩子,你能让他在短短几年内,就置办咱家这么大的房产啊?这不是难为人家孩子吗?”孙怡芳不悦道。
“我不是说他要挣多少钱,来跟咱家匹配。我的意思是,要让他适应咱家的这种生活。以后啊,常把他叫到家里来玩儿,你不要把他当成客人,也不要跟他太客气。对自家闺女怎么样,你就对他怎么样。”
顿了顿,唐旭继续说:“等他自己不见外了,等他把这里的角角落落都熟悉了,等他来这里就跟来自己家一样了,觉得咱们就是他另一对父母了,那孩子心里就不会太有压力了。”
听到这话,孙怡芳赶紧激动道:“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拿他当‘女婿’来对待?”
唐旭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丫头是什么意见?”
孙怡芳当即撇着嘴说:“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啊?你见她对哪个小伙子这么上心过?现在魂儿都被勾走了,三两句离不开小原。”
唐旭禁不住一笑,随即放下茶盅说:“那女儿都看上眼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说话也不好使啊!”
孙怡芳也跟着笑,但同时也叹息着说:“其实我打心里,是不太希望小原有大出息的。你倒是有本事,可天天忙得不着家。从小到大,也没见你抽出多少时间来陪女儿。平平淡淡的挺好,多陪陪唐佩,咱女儿的心里啊,其实缺这些东西。”
“哎,凡事都有两面性吧,但你可不能跟小原说这些。人家愿意怎么闯,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唐佩不嫌弃就行了。”唐旭摆摆手,又将棋盘拿出来说:“不聊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陪我下会儿棋吧。”
高原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工作上还算轻松。因为中海总部那边,对于新四厂具体的建设规划还没下来,老厂区这边也只能等信儿。
除去帮着谢总一起,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外,高原抽空就去找各部门领导喝茶,顺便伸手帮帮忙,也能从中多学习一些经验,来强化他自身的能力。
倒是中海总部那边,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里,有一位头发花白,且满脸蜡黄的老人,垂着松弛的眼皮,静静地靠在办公椅上。
唐建业快70岁了,大脑和思维,已经明显没有以前好使了。自己若是再年轻上10岁,他在与周正渊的斗争中,也不至于会落下风。可拳怕少壮,而40出头的周正渊,正是当打之年,他在北海落得这一步棋,真的让唐建业猝不及防。
再过两年,都不用董事会提议,他自己就该乖乖交出权力,回家养老去了。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却依然还要留在中海,他们能是周正渊的对手吗?
如今周正渊,已经死死地握住了集团的技术研发领域。将来唐震和唐凯,若想在集团内部不落下风,就只能在集团的战略发展上,占据绝对的主动权。而北海和江临,就是这战略的咽喉。
可如今周正渊,竟然对北海也下了手,这个局该怎么破?因为陈生工作上的失误,再加曾经集团对于谢东升的亏欠;如今董事会内部,对于谢东升执掌北海分部的呼声很高,而唐家一派的人,明显开始落下风。
唐建业越想越心急,竟止不住咳嗽了起来。若不是为了儿女前途,他早就退了,又何必拖着这带病之躯,厚着脸皮赖在这职位上?
不一会儿唐凯跑了进来,忙给老爷子接水喝着说:“爷爷,不行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这两天我发现您咳嗽又严重了。”
唐建业却挥着枯瘦的胳膊说:“都是老毛病了,到了我这个岁数,神仙也没办法。”
唐凯心疼地给爷爷抚着后背,接着又拿出几份报纸说:“您看看这个,关于您的报道。”唐凯先把“北海厂报”递给了老爷子。
唐建业皱着白眉,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戴上老花镜,摊开报纸看了起来。
“北海厂报”的头版头条,花了整整一页的篇幅,将唐建业的生平经历,以及对北海分部的卓越贡献,给变着花儿地吹嘘了一遍。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不愿听好话,尤其是老人,更喜欢别人的恭维。
“陈生搞的?这小子平日里少言寡语,怎么突然想着弄这些东西了?”唐建业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因为文章里有些内容言过其实,他都禁不住有些尴尬。
“陈生哪儿有功夫搞这些?是那个宣传部的高部长!”唐凯不屑地眯着眼道。
“高部长?”唐建业用力回忆了片刻,才忙抬头说:“就是那个…那个江临的高……”
“对,高满德的傻儿子,干啥啥不行,拍须溜马第一名!之前我让他好好工作,结果却不曾想,他直接朝您屁股上拍过来了!这还真是个奇葩,我就没见过这么废的人!”唐凯对那太子爷,是彻底无语了。
可唐建业却摆手说:“凯凯,看问题可不能看表面,我倒是觉得这高部长有点儿意思!兴许通过他,咱们在与周正渊的博弈当中,能扳回来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