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原这些年下来见过不少风浪,可石材厂所遭遇的困难,还是把他气得一天都没吃下饭。
但高原的性格相对乐观,他会从坏事之中总结经验教训。尤其石材厂这次的变故,就曝露出了很多管理上的漏洞。前期创业的时候,大家在他的带领下闷头向前冲,而且大小事务都由自己一手抓,倒也不会出现多大的篓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随着高王庄产业多元化的布局,要管理的事务越来越多,高原渐渐感觉到了分身乏术的吃力,感觉到自己的团队能力并不完善。公司若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走得踏实而平稳,就必须要有一个规范而良好的管理制度。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白天的时候,预制品公司和石材厂两头跑;晚上回家就给唐佩打电话,甚至给谢东升、林楠打电话,请教大公司的管理经验、制度设计,以及人事调整和选拔方式。
谢东升索性还给高原邮寄了一份中海集团的“各岗位管理制度”和“员工守则”的相关资料,高原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就根据这些资料,取长补短、因地制宜,用中海集团的标准来设计高王庄的公司管理模式。
随后他又让斌斌把自己弄好的制度,输入电脑做成电子版模式,再由王伟叔拿到印刷厂,最后装订成手册,并发放给下属各厂中层以上的领导。高原年底还要进行考核,谁要是背不下手册上的各项制度,就取消谁的年终奖金。
这件事发布后,一时间不少人怨声载道,说自己都四五老十了,干嘛还要考试捏?
高原就一句话:“不服从公司安排的,予以辞退处理!”而且还让各厂贴出告示,并在村委宣传栏里公示。有的时候手腕不狠一点是不行的,对自己人的宽恕,就是对外部敌人的轻视。文东的这种事件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这种教训必须要深刻吸取。
石材厂外部业务的停摆,并没有阻挡高王庄的宏观发展,赶在五月下旬的时候,整个预制品厂的建设便已开始收尾。石子料的生产线并没有单独开办一个厂,而是并入了预制品公司里,以便于统筹管理。
刘建设那边也等不及了,五月下旬的那段日子里,刘建设隔三差五叫着大江和高原去镇里开会,一方面谈采购和产品要求,另一方面还让高原和大江,尤其是高原这个村镇企业家提一些改造方面的建议。
该说不说,跟镇领导或国家正规部门合作,首先资金上是有保障的!刘建设也知道高原那边不容易,为了配合镇里工作,还专门投资扩建了厂区。这种互惠互利的事,刘建设自然不会亏待高王庄,还没等公司投产,刘建设就先让人给高原打了120万的预付款。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刘建设该疼还是要疼的。但规矩也要讲清,预制品的价格要给予镇里一定的优惠,刘建设压得不多,只给高原压了一成的价格。这一成价格是“运费”,因为如果预制品从外地采购的话,运费至少要高一到两成。而高原的公司就是本镇企业,省去了长途运输的费用,但这笔费用,要让利给镇上。
西边不亮东边亮,虽然石材厂乱成了一锅粥,但预制品公司算是起来了!这也是高原为什么要不停地投资,不停地发展新产业的原因。因为单一产业,受市场的影响太大了,而多元化的产业发展,就能很好地提高经济抗风险能力。这项产业赔了,另一项产业可能就赚,这边没钱了,那边的资金就可以拆借应急。虽然高原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但好在思路和大方向没错。
时间来到六月初的时候,预制品公司的产能就提上来了。这得亏有王克明等一群人带头干,他们相对有文化、有技术,而且又是本村村民,还被高原重视和重用。王五叔负责砂石料的生产,大磊二磊归来后,给王五叔打下手,负责产品的运输工作。
这边的事情理顺了,高原才能抽出时间,好好研究石材厂的那堆烂事。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石材厂周围的荒地上,也大大小小堆满了石板材。高原进厂后先在院子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清爽了一下精神之后,这才推门进了办公室。
当时传喜正在统计村委财务上的事,端吉在对面打着电话。是李歪嘴打来的,说他那边急需茄子、青红椒、苦瓜等时令蔬菜,让端吉这边有多少发多少。
端吉说夏季菜还没到高产的时候,李歪嘴又催端吉去中村市场收货,说目前黄龙蔬菜销量可观,不少老百姓都认这个牌子。送上门的钱不赚,那不就等于赔本嘛?!
见高原进门,端吉这才简单跟李歪嘴应承了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高原坐到沙发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地喝着。端吉就笑说:“预制品公司的事情都办妥了?”
高原放下杯子点头说:“有王克明和王五叔坐镇,还有大磊、二磊从旁协助,那边的领导班子比石材厂稳定多了。”
端吉拉着凳子凑过来,朝高原乐呵呵笑道:“高总啊,现在咱蔬菜市场运转良好,哪怕在六月这个淡季,每天的营收也有四五万。我和王伟的意思是想给你买个轿车,咱先不论村企这边,你好歹是蔬菜市场的大老板啊,每天蹬个自行车哪儿行?”
这就是端吉办事的老道,既有本事,还能为领导着想,文东虽然学历高,但跟端吉一比,这对人对事方面的经验,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车的事回头再说吧,先谈谈你这边。”高原摆摆手,便认真看着端吉问:“之前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重要消息没有?”
端吉立刻探头笑道:“一些石材厂确实存在货款积压的现象,但不像咱们压得这么多,所以这件事的原因,究竟是文东做事太冒进,还是有人跟咱下套,这个我拿捏不好。至于您说操纵市价的事,有风声传出来,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幕后的操盘手是谁,这个能查到吗?”高原继续问。
“藏的太深,而且这次石板材价格的下跌,不是从某一个地区开始的,而是全省范围内,都突然发生了降价。我个人猜测,这应该是团伙作案,石材行业里,估计存在一个联盟。”
高原沉思片刻道:“端吉叔,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这个联盟就是利用手里的客户关系,给文东下了套,抽空了咱们公司的现金流,然后再压价致使咱们破产。等咱们厂垮了以后,那些压出去的货款也成了烂账,有可能一辈子都要不回来?”
“你说的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也存在这种可能。”端吉十分认真地点头道。
“行,大概意思我基本搞清楚了。这个事你们都不用过度担心,我会想办法反击,让这群玩儿阴招的人自食其果。”高原话说得很轻,但分量却很重。他要是说准备对付谁,基本就会着手主动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