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的跟班们,接二连三的被勒断脖子。躯壳被丝线切割成无数块,散落一地,仅余森白的骨架还站立着?。
时间突然一下子变得无比漫长,沈清荷满脸惊恐的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身旁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鲜血渐渐没过了她的脚踝。
教室里的急救铃不知道按了多少遍,却始终没有人?来,仿佛这片空间被人?为的隔离开。
沈清荷缩在墙角,身子不自觉的发起抖,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可教室里,也并非是没有生还者的,人?还挺多。
还活着?的人?里都是先前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学生们,而那些口出恶言,故意中?伤的除了沈清荷,全部都身首异处了。
骂的越狠,死的越惨。
沈清荷也不是没试过找还活着?的那些人?求救,但她的手只要?一碰到那些人?,他?们的身影就开始消散。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魔幻起来。
沈清荷再?看井绒,她的面容依旧姣好的令人?生妒,但那些恶意现下全部被恐惧冲散了,只剩下浓重的惶恐与不安。
她最终也只能?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井绒踩着?满地的鲜血向她缓缓靠近。
她还在笑,眼?神却很冷,像是在看一件没有价值的死物,“大小姐,轮到你了。”
沈清荷终于忍不住跪地求饶,在生死面前,自尊与颜面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半趴着?双手合十,不住的磕着?头,砸在血泊里,发出砰砰地一阵闷响。
井绒也不说话?。
她磕就任她磕。
脚步却并未有丝毫的放慢。
其实她走路很轻。
但在此时的沈清荷耳朵里,却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她的额头,长发上?,都沾满了腥臭的血,湿答答的,粘腻的触感?恶心极了。
就算是这样,沈清荷也不敢停下来,就怕停下来之后,下一秒就人?头落地了。
等井绒走到她跟前,沈清荷看着?身旁满地的残肢断臂,心里最后一点防线也崩了,她开始语无伦次的忏悔
:“是我...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误会了。井绒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我马上?...马上?就让她们澄清这件事?...还你一个公道,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啊?”
井绒歪了歪头:“可是你不配。”
“你这样的人?,就算成为我的傀儡,都没有资格。”
“不不...不!”
一声惨叫过后,沈清荷被挖掉了眼?睛,鲜血从?空荡荡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这是对她搬弄是非的惩罚。
她捂着?脸发出一阵无意义的惨嚎,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仍在不住的求饶:“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一定...我一定会认真悔过的。”
井绒不为所动,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线:“肮脏的东西,就应该去地狱里忏悔。”
“安息吧。”
一道闷哼声响过,室内重归寂静。
井绒站在尸山血海里,原本琥珀色的瞳孔覆上?一层薄雾,渐渐被沁染成剔透的红。
另一头
凤微书局里。
谢知微看着?沙漏里那些颜色逐渐变深的细沙,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这才刚进去,她的业障怎么就更重了?
与此同时,教室外。
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戴着?金框眼?镜的大学讲师,闲庭信步般,从?空阔的走廊里,缓缓走了过来。
他?仿佛没闻见空间里若有似无的浓重血腥味。脚步在教室前停下了。
门把手轻轻扭动。
被人?从?外至内的打开了。
井绒没想到她禁锢的空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人?打破了,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靠近的,她甚至都未曾察觉。
井绒冷着?脸,手中?力量凝聚,拳头攥的紧紧的,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但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
她愣住了。
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
就连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
在胸腔
中?热烈的跳动着?,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男人?的视线从?教室里神情空洞,身躯僵硬的那些学生们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她沾满鲜血的双手上?。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过就晚进来这么一会,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话?虽这么说,可与其说是责怪,反倒是心疼的意味更多一些。
微风从?窗棱里悄悄跑了进来。
调皮的吹拂起他?白色的衬衫一角。
容貌俊朗的男人?在她身前停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抬起她的左手,温柔而细心的为她擦去指缝中?残余的鲜血。
一只手擦完,又换另一只。
而井绒,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不自觉的放下了那些戒备与提防,耳旁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
咚地一声。
咚咚一声。
从?天空到大地,心脏在令人?晕眩的边缘持续摆动着?。
她好像突然就懂得了,什么叫做喜欢。
在男人?不疾不缓的轻柔动作里。
井绒偏头看向他?宁静的侧脸,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或许我们...之前认识吗?”
窗外天光明媚,百花盛开。
阳光落了进来,将教室角落里残余的些许阴霾,彻底驱散了。
男人?低笑一声,他?抬眸看向绯红着?脸,快要?熟透的小姑娘,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当然。”
“真...真的吗?”
“嗯。”
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色也在迅速变化,场景同悬挂在墙角飞速后退的时钟一样,飞快褪色蜷曲。那些肆意横流的鲜血,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各自归位,依附在森白的骨架上?,逐渐恢复成人?的形状。
宋缺放下她手腕的一瞬间,时间已然倒退回五分钟前。
画面就此定格。
场上?唯一能?动的,除了事?件本身的两位主人?公,就只有刚刚才死而复生的沈大小姐。
沈清荷摸着?失而复得的双眼?,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意,只因方才死去前的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
,被活生生挖出眼?睛的疼痛是那样清晰。
宋缺没理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
眼?见着?她的灵魂从?深红慢慢恢复成一片纯白,才半责怪半劝诫似得,摸着?她的头发道:“都过去了。”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没有资格弄脏你的轮回路,打伤,打残都可以,别杀人?,知道了?”
另一头
教学楼的花坛旁,和保镖一路走在林荫道上?,满脸写着?开心与得意的言楚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了。
下一瞬,他?凭空出现在勤政楼前的百级台阶前,耳旁传来一道男音,清越悠扬,话?里的寒意却让他?不自主的遍体生寒:“你刚刚碰她的,是这只手吧?”
旋即一阵剧痛传来,他?先前碰过井绒的那只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不自然的扭曲着?,接下来不管他?怎么折腾,都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言楚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一二:“不...前辈...不要?,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语的主人?却没有和他?啰嗦的打算。
无形的气劲裹挟着?飒飒风声席卷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落在他?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脆响过后。
他?的腿被打断了。
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摇摇欲坠的就要?往地下摔去。
下一秒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拎了起来,腰椎被什么东西牢牢的缠紧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言楚眼?睛瞪得快要?脱眶,那东西将他?缠得死死的,他?几乎就要?喘不上?气了。
无奈之下只能?大口大口的张口呼吸,即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他?的额头瞬间就铺满了一层汗,脸色涨得通红,像是一条濒死挣扎的鱼。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求饶。
那东西就已经?动手了。
剧烈的疼痛里,言楚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尾椎骨被人?一点一点的捏碎了,可动作又极为缓慢,他?全身身上?的痛觉神经?仿佛全部被激活了。
言
楚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也好少受点折磨,偏生意识在此刻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格外的清醒活跃。
除了疼,还是疼。
几乎看不到尽头。
一直捏到腰。
那东西才仿佛施舍怜悯般的暂停了这种?酷刑。
还是那道声音:“我不杀生。所以接下来,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的命。”
拎着?他?衣领的手松开了。
言楚从?半空中?垂直跌落。
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姿势,脸着?地,狠狠摔在了台阶上?。
五官被台阶磕破,鲜血四溢。
紧接着?,又受到地心引力影响,不受控制的往台阶下滚落,一路留下刺目的猩红色血痕。
教室里
沈清荷站在一旁,突然没由来的有些心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井绒莫名就觉得他?的脸和背影里的那个人?重合上?了。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
可她就是觉得,他?就是那个人?。
所以井绒愿意听他?的话?,因为是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她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宋缺轻笑一声:“我没生气,只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真的吗?”,手还虚虚的扯住他?的衣摆,都不敢太用力。
宋缺颌了颌首:“真的。”
井绒放开手在原地开心的蹦了蹦,头上?飘起了粉红色的小花花。
蹦完才想起来这样似乎是有点太幼稚了,又偷偷的抬眸去看他?的脸色有没有变。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仔细看了,都没有反感?厌恶的表情。
她顿时就放下心来。
眼?角余光又瞥见他?手上?的历史课本,想起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井绒一下子立正站直,就变得很乖:“老师,我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你话?的,你安心上?课吧。”
说完就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历史教材之后,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宋缺拿她没办法,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都听你的。”
至于站在一旁的沈清荷,就像是个透明的空气人?,全程都被这两人?无视了个彻底。
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面的麻木不仁,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她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要?生气。
甚至想起了一个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的段子。
当狗死撑死的时候,没有哪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惍!
沈清荷腿都站麻了,可她依旧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没看隔壁那排排站的行尸走肉吗?
她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就成为了那堆东西里的一员。
她觉得这世界太魔幻了。
果然光相信科学是没有用的呜呜呜呜。
请天师,等她回家立刻就请天师!
就在沈清荷脑内思维胡乱发散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是巴赫c小调协奏曲第一篇三小节。
也是神话?学院的上?课铃。
沈清荷悄悄抬眸看去,发现那两个人?终于唠完分开了。
井绒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墙上?悬挂的时钟重新开始走动,教室里被暂停的行尸走肉们也活了过来,慢慢有了喧闹嘈杂的声音。
沈清荷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但男人?临走前的那极为冷淡的一眼?始终都让她有些在意。
那是高高在上?的阶层,俯视地位差距过大的蝼蚁时,才会有的淡漠眼?神。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沈清荷莫名就觉得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她的沉思。
是她那个愚蠢的跟班:“井绒,别以为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就能?开染坊,我今天就代我们大小姐好好教你一下,什么叫做做人?的道理。”
听声音,就是先前甩她巴掌,死的最惨的那个。
在井绒的视线看过来之前,沈清荷手比脑子快,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跟班脸上?:“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友爱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