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铜锣之声如雷霆般炸响,震撼了整个江州城。当公布解元为祝澜的声音传出,万众瞩目之下,这一声锣响犹如天籁之音,激起了千层浪花。
此刻,六名驿卒雄赳赳、气昂昂地骑着骏马冲出布政使司,每匹马的胸前都装饰着绚烂的大红绸花。
随着铜锣声的回荡,第一名驿卒高举捷报,声音洪亮如钟:“本年乡试解元,江州城昭平县祝澜!”
话音未落,骏马如离弦之箭,载着捷报直奔祝宅而去。
此乃乡试之盛典,前五名“经魁”与第六名“榜元”的殊荣,都将由专人策马传报,一路高呼,将喜讯传遍大街小巷,使邻里乡亲共襄盛举,以此为楷模。
“第四名,江州泽宁县卢志钊!
第五名,洛州宣县何正!
第六名,江州昭平县祝青岩!”
每一次的宣告,都伴随着驿卒的策马奔腾,将喜讯传遍四方。
宣榜官庄重地合上榜单,对着台下众人宣告:
“兹此恭贺以上士子,于万千英才中脱颖而出,愿诸君于会试、殿试中更上一层楼,以己之才,报国家之厚爱。汝等之勤奋,皆为我朝之光也!”
“澜澜,澜澜是解元!天呐!!!”
乔悠悠惊喜的叫声在茶肆二楼炸响,一时之间,无数道目光汇集在了她面前的祝澜身上。
“原来她就是祝澜!?”
“这就是祝举人家中那个长孙女?听说先前的县试和院试,她连获案首,这次居然又中了解元!”
“啧啧啧,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此子莫不是文曲星下凡?”
“说不好未来真的能三元及第,我等不如找个机会去祝府好好结识一番?”
当那铜锣之声炸响,宣布祝澜成为解元的消息传入杨信耳中时,他感觉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心脏猛地一沉。
此刻左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杨信大脑更是一片混乱。
他刚来江州不久,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祝澜的名头,此时方知面前的女学子竟然曾经连获县试、院试两级案首,顿时惊诧得无以复加。
乔悠悠趾高气扬地来到杨信面前,“怎么样,学看门狗还是野狗叫?”
她将杨信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此时许多人的目光聚集在杨信身上,似乎在等着他履行赌约。杨信又惊又怒,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
“哎呀,杨公子不会说话像放屁吧?”乔悠悠故意大声说道。
杨信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众人嘲笑的眼神,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这些愚蠢的人,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他?他可是堂堂通判之子,怎能在此刻沦为笑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真学了狗叫,那岂不是丢尽了整个杨家的脸面!
“你,你——!”杨信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想让他学狗叫,打死都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名官差模样的人上了二楼。
“请问,哪位是祝澜姑娘?”
祝澜上前一步,“学生便是。”
官差走到她面前,脸上明显带着几分讨好。
“祝澜姑娘,县令季大人今晚设宴,请您务必到场。”
乔悠悠偷偷问肖婉:“这就是传说中的鹿鸣宴?”
肖婉:“应该不是。鹿鸣宴是要所有新举人参加的,而且不会是由县令主持。想是澜澜中了解元,为昭平县长了脸面,因此季大人专门为她设宴。”
乔悠悠长长“哦”了一声,不愧是澜澜,就是有排面!
祝澜行礼道:“多谢差爷,请回禀季大人,祝澜一定准时赴宴。”
对方点点头,又道:“大人为恭贺祝解元荣登榜首,特令县衙出资在贵府门前建立坊门,工匠们此时已经出发了。另有赏银五十两,现已送至贵府。
祝解元,快回家看看吧。”
“有劳差爷了。”祝澜笑着将几块碎银子塞到对方手中,算是个彩头。
“咦,那个杨信呢,怎么跑了!?”乔悠悠忽然左右张望,叫道。
原来杨信带着侍从,趁县衙官差说话的工夫已经偷偷溜走了。
“藏头藏尾的坏东西,让他学狗叫真是侮辱狗了。”
乔悠悠“呸”了一声,骂道。
祝澜三人走下楼去,瞧见了梁舟和周达,二人看神情也都上了榜。
梁舟春风满面,“我这‘殿榜’的名头,是不是听起来比倒数第二名还厉害些?”
“殿榜”乃是龙虎榜上的最后一名。
中了举人,但是是垫底。
周达揶揄道:“这下回去你还得准备会试,又没时间玩了吧?”
梁舟:看我表演笑容消失术。
“祝姑娘,哦不,祝解元!”一个人影急急忙忙朝祝澜跑来,祝澜略一辨认,想起是那日卖卷厂碰到过的段文清。
段文清气喘吁吁,再见到祝澜时,脸上写满了钦佩和崇拜。
“没想到那日偶然结识的祝姑娘,竟然是这次的解元!小生真是、真是太荣幸了!”段文清高兴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祝澜忙谦逊几句,见对方脸色不错,便笑着问道:“段兄成绩如何,可也上榜了?”
“小生不才,第一百三十名。”说罢,段文清朝祝澜深深一揖,“还得多谢祝解元当日借银之恩!”
“那段兄可是打算今日返乡?”祝澜问。
段文清闻言笑了笑,“唉,身上盘缠不多,小生打算暂居昭平县中,待鹿鸣宴后,得了官府的赠银再回家去。”
“如此也好。”祝澜点点头,“那便与段兄鹿鸣宴上再会了。”
祝澜与段文清等人说完话,距离宣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想来捷报此时已经传回了祝宅。
此番夺魁,她心中自然是欣喜的,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家中走去。
……
祝宅之中,仍旧是一片肃穆。
祝远鸥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阿财这个笨家伙,怎么看个榜都要这么久。
还是说找遍了榜单,都没找到澜儿的名字?
祝远鸥的心向下沉了几分。
裴玥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安抚道:“爹,您当年四十来岁才中举,澜儿还小,有什么可着急的?”
祝远鸥点点头,但一颗心仍旧悬在半空,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裴玥跟在身后。
祝远鸥刚来到祝宅大门口,就见一匹系着红绸花的高头大马踏着一路烟尘而来。
“本年乡试解元,江州城昭平县祝澜——”
拖长的尾音在街巷中回荡,引得无数人前来观望祝贺。
裴玥惊愕地捂住了嘴,直到那份捷报到了自己手中,上面真真切切写着“解元”二字时,这才如梦初醒。
“爹,您听到了吗,澜儿……是解元!”
就连淡定如裴玥,此时也激动得有些颤抖,将那捷报上的字指给祝老爷子看,却发现身边人却没什么动静。
“爹,爹?”裴玥以为他被这消息吓懵了,便轻扯祝老爷子的衣袖。
下一刻,祝远鸥年迈的身子突然剧烈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