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下值回家,还未进院子,便听得院里传来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顿,疑惑家中何时请了戏子,可这唱腔听起来……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祝澜开门进去,循着声音望去,果然见池塘边有一人影一边练习步态,一边练着唱腔。
“悠悠!?”祝澜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乔悠悠居然练起戏了?
问清原委,祝澜这才得知乔悠悠应下了给侍郎大人祝寿的差事。
乔悠悠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祝澜,眨巴着眼睛问:“澜澜,你心思缜密,快帮我想想这个计划有没有什么漏洞。”
祝澜认真思虑片刻,“可行是可行,此举若成,不仅能拆穿那安居置业行的真面目,帮那些无辜被骗租的百姓讨回公道,也能让那闵元自讨苦吃。只是……”
“只是什么?澜澜你快说嘛。”乔悠悠晃着她的手臂道。
祝澜敛眉沉思,她心中的确有些顾虑。
若那安居置业行背后是祈王,乔悠悠搞垮了置业行,便是直接损害了祈王府的利益。祈王那边阻挠事小,若暗中报复,只怕乔悠悠不好应对。
祝澜抿抿唇,说没什么,乔悠悠立刻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
祝澜瞧着她开心的模样,心中盘算,自己的顾虑告诉她也无济于事,乔悠悠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此时想要抽身只怕也难了。
幸而自己身为翰林院修撰,有参与朝会的资格。明日,便由自己帮她添一道保险吧。
……
祈王府。
燕长文正与慕容潋对面而坐,共用晚膳。门外匆匆忙忙进来一人,来到燕长文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燕长文的象牙筷子停在空中,微微皱眉,“宁祥把账本送去户部衙门了?”
来人说是。
“殿下,那一万两银子眼看便成了,但中途冒出个户部衙门的女官,硬是把这事搅黄了。宁祥为了尽快贷到银子,这才送去了账本。”
“那宁祥说账本做得精细,便是户部真的要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端倪。”
燕长文细长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几分,“那户部的女官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乔,叫乔悠悠。闵主事说她一介女流之辈,年纪又小,能有何本事……”
燕长文对面的慕容潋侧目看了来人一眼。
燕长文轻笑一声,“同你们说过多少次,可莫要小瞧了女子。她一介女子能高中进士,会是无能之辈?倒是你们这些人心生傲慢,难怪要吃大亏。”
慕容潋轻声道:“殿下,这乔悠悠可不简单,安居置业行的账册若真落进她手中,只怕……”
“被停职查办之人,可顾不上这许多。”燕长文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向来人,“去告诉闵元,明日本王自会配合他演一出戏。”
……
翌日朝会。
不知是天气转暖,还是梁帝身子有了好转,他如今上朝已经不再手捧暖炉了,气色也好了几分。
待朝中重臣们上完奏章,梁帝问可还有人有事启奏。
群臣队列之后,一身朝服的祝澜站了出来,远远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祝爱卿,何事?”
“微臣要弹劾京兆府尹武大人,断案不公,徇私包庇。”
武成琦脸色一变,“祝修撰,此话从何说起!?”
梁帝示意祝澜继续说。
祝澜站直身子,缓缓道出了先前自己在京中租赁宅邸,险些受骗一事。
“陛下,如今京城那些大小牙行行骗成风,多少无辜百姓被骗得身无分文,负债累累。相信前往京兆府报案者不止微臣一人,而京兆府却迟迟没有作为,岂非刻意徇私?”
“祝修撰,你前去京兆府报案一事本府已了解过详情,涉事牙行已然封停,人也都抓了,如何叫不作为?
你即便身为今科状元,也不可仗着圣上的赏识,在朝堂之上如此哗众取宠,胡乱攀咬。”
武成琦斥责道,目光却不由得向燕长文的方向瞟了一瞬,燕长文却气定神闲,连头都没有回。
祝澜再次躬身,朗声道:“陛下,据微臣调查,京城中有一家规模极大的牙行,名为安居置业行。这家牙行涉嫌与那些骗子勾结,曾经的鸿胪寺主事李度长亦是受害人之一,而京兆府却迟迟未对这家牙行作出任何处置,不知是何缘由。”
武成琦道:“祝修撰,你也说了只是涉嫌,并无真凭实据。既无证据,你难道要让本府屈打成招?”
梁帝听着二人的辩论,终于开口,问祝澜可有证据。
“启禀陛下,证据很快便有。”祝澜回道,“安居置业行现已将经营有关的全部账册送至户部衙门,由户部度支司员外郎乔悠悠进行复审核查。”
此话一出,燕长文终于微微挑眉,侧身向祝澜望了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梁帝点点头,“此事既已在调查中,便待有了眉目后另行处置。”
……
下朝之后,祝澜正踏着白玉台阶准备回到翰林院,忽听得身后有人慢悠悠地叫住自己,一回头,原来是燕长文。
“祈王殿下,可有事吩咐?”
燕长文笑呵呵地道并无要紧之事,只不过恰巧与祝澜同路一段。
“方才祝修撰在朝上提起那位员外郎乔悠悠,本王依稀记得,你二人都是江州人?”
“正是。”祝澜不卑不亢地答道,“微臣与乔员外同为六王爷的门生,有同窗、同年之谊。”
燕长文抬手遮了遮太阳,漫不经心地问:“那安居置业行之事,祝修撰可是打算管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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