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气场强大,镇得住场子。
像齐九,几句话,平息了一场风波。
江刻揽着桑烟,从他身边经过时,艰难挤出两个僵硬的字眼:“谢、谢。”
齐九笑容淡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江刻回了房间。
他又承了齐九的情。
给他钱?
他显然不缺钱。
给他些稀奇玩意儿?
他府里倒是有很多,奈何都没带出来。
他什么都给不了他。
连续两日,都躲在房间里,避免见到他。
但还是没躲过。
他明明都有意避开三餐时间了,怎么还是跟他夹道相逢?
“江刻,好久不见了。”
齐九微微一笑,起了话题:“我听说你精通剑法,刚好寻到一本古籍,可否替我品鉴一二?”
江刻想应下,但克制住了:“齐公子谬赞了。我的剑法还比不上你的手下。”
那韩沉其貌不扬,剑术却是高超。
那晚他与他对战良久,也没分出胜负。
也就是他,让他没能及时杀了齐九。
若是当时杀了——
尽管他多番示好、帮忙,但江刻还是想杀他。
他给他的感觉太危险。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韩沉剑术再好,也需要交流、进步。若是故步自封,早晚流于庸俗。江公子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话让人难以拒绝。
江刻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船头一阵惊慌的叫喊:“快救人!有人落海了!”
江刻不知为何,想到了桑烟。
他快步去了船头。
往海里一看,瞬间目眦欲裂:“桑烟!”
“砰!”
他跳下海救人。
但海浪滚滚,冲刷着他的视线:“桑烟!桑烟!别怕,坚持住!”
齐九也开始叫人:“韩沉!”
韩沉宛如利剑出鞘,“咚”一下跃入海中。
他深谙水性,行动迅速精准,很快拖住桑烟,跟江刻联手,将她救上了船。
桑烟喝了很多海水,这会伏在地上,咳咳咳的,吐得可怜。
江刻拍打她的后背,急声询问:“阿烟,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你不在房间里待着,为什么一人出来?你是要吓死我吗?”
他问到后面,说话都带了火气。
他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后果。
现在还后怕呢。
桑烟没再被他点穴,得了自由,见他不在房间,便想出来透透气。
但是——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海?”
“好像……有人、有人推我。”
她往围观的人群里看一眼,不知道是谁推了她。
江刻听到有人推她,顿时满眼喷火:“谁做的?谁特么背后出手伤人,是个男人就站出来!”
他眉眼狠厉,盯着他们,目光所过之处,全是摆手,摇头。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什么都没做。”
“我更没有,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你这话几个意思?暗指我们搞事吗?一码归一码,过去的就过去了,而且得罪我们的人,也不是这个小白脸!”
……
没有人承认。
那些跟江刻有过冲突的人,更是不承认。
江刻一时揪不出凶手,只能扫过他们,记下他们的脸,留下一句:“这事不算完!”
然后抱起桑烟,大步朝房间走去。
齐九也跟着,叮嘱道:“她身子骨本就弱,这下落入海中,肯定受了凉。你回去,先让她喝点姜汤,吃些热食,让她出些汗,再放被窝,总之,千万别第一时间泡热水澡。”
乍寒又乍暖,根本不利于身体排除寒气,反而会让身体寒上加寒,严重的话,还会被寒所伤、失去性命。
“对对,齐公子说的没错。就得这样做。”
“以前是冬天吧,有两人不慎落海,好在水性好,都爬了上来,但冻得可怜,一人直接喝酒吃肉暖身,一人直接泡了热水澡,结果,一夜后,那泡热水澡的人就死掉了,而那喝酒暖身的人,身体倍儿棒。”
“我也听过这个事。听大夫说,人落水后,寒气只停留在皮肤表面,吃下食物后,人体产生热量,体表寒气自然消退。所以那喝酒的人活了下来。而那贸然洗热水澡的,非但不能驱寒,还倒逼寒气入体,伤及内脏,以致丧命。”
……
一些看客跟着议论不休。
江刻没说话,深深看了齐九一眼,抱着桑烟进了房间。
他把桑烟放到床上。
早有人去厨房拎了壶热水过来。
他道了谢,泡了碗红糖水给她:“先喝这个。等会再喝点姜汤。”
桑烟照做了,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红糖水,很快就觉舒服了些。
等姜汤煮好,也喝了一碗。
身体也开始出汗了。
“我觉得好多了。你放心吧。我没事了。”
她目前跟他和平相处,便也宽慰了他几句。
江刻点了头,抱着她,确认她还安好无恙地在他怀里。
桑烟不喜欢他这样,推开了,换了话题:“这次的事,过去就过去吧。我们在这里,势单力孤,你且忍一忍,别去闹事,不然,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不是圣母,恨死了那个偷袭她的人,但她不想江刻闹下去,跟那多人为敌,不是明智之举。
江刻听了,爽快应了:“嗯,听你的。”
因为太爽快,反而让桑烟起疑:“你真听我的?”
江刻笑着点头:“嗯。听你的。”
实则一哄她躺下,就出去搞事了。
他心中有了凶手的人选。
他闯进齐九的房间,开门见山:“是你吗?”
他在回房途中,被齐九绊住了腿脚。
如果他能早些回到房间,早些发现桑烟不见,那么,她就不会遇险。
这么一想,一切都是从他开始的。
而且,他一直对他施恩,想要收服他。
他没有机会施恩,便创造机会施恩。
韩沉救了桑烟,可不就给了他施恩的机会?
他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你看,我就说,他不是个聪明人,会把凶手锁定在你身上。”
韩陌玩着折扇,为自己的神机妙算而露出骄傲的笑容。
江刻看得不悦:“不管是不是你们,都别打她的主意!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为你们所用。”
他严词表明态度,转身离去。
齐九没说话。
他对江刻一直是真心相待,惺惺相惜,没想到现在无缘无故挨了他一通训斥。
他心情特别糟糕,有种真心被辜负的愤怒和耻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没了之前的欣赏,渐渐变得深沉、薄凉:“如此刚愎自用,必定自食苦果!我们且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