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没事的。他是皇上,是天子,是有福运加诸其身的。”
桑决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弱水她……我先送你回去。”
他准备送她回清宁殿,再去看桑弱水,查寻真相。
“不。”
桑烟摇头,流泪道:“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他受伤了,状态很危险,我是克夫命,会克着他的。”
桑决不信这些,直觉是人祸,但她这么说,还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便问:“那你想去哪里?”
他对这皇宫也不熟,不知如何安排她。
天太冷了。
她必须回到温暖的地方。
秋枝出声道:“二爷,去栖凤殿吧。那是皇上给皇后安排的闺房。皇后也是从那儿出阁的。”
桑决听了,点了头,扶着桑烟去了栖凤殿。
殿内地暖开着。
一进去,暖融融的气息往脸上扑。
他扶她坐到床上,安排着:“去准备热水,给娘娘泡个脚。再去煮点热汤。仔细伺候娘娘休息。”
随后,又看向呆愣的桑烟,低声说:“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御医过来?”
桑烟听到御医,便想到了贺赢,情绪又激动起来:“你去看看他!你去守着他!也许有人会伤害他……”
她不能亲自守着贺赢,心里极不踏实,只好拜托原主的弟弟。
他们是一荣俱荣的存在。
桑决知道利害,点头应了:“好。我去。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桑烟没有办法不想太多。
她在推着桑决离开后,满脑子都是抽/搐吐血的男人。
心疼。
头疼。
整个人像是坠入油锅里煎熬着。
太难受了。
感觉要窒息了。
秋枝端来了热茶,低声劝着:“娘娘,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您可不能倒下啊。”
桑烟喝不下去,却也知道秋枝说的在理,便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热茶真的很热。
烫得她舌头发麻。
她两口喝完了,看到宫女端了热水,便也由着她们脱了鞋袜,泡了脚。
热意从脚心蔓延。
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身子。
她彻底暖和了,心却冷的很,像是被那刀子捅了个大洞,正呼呼吹着冷风。
“娘娘,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儿。”
秋枝端来了燕窝粥。
桑烟勉强吃了点,又派小贵子去打探贺赢的伤势。
小贵子很快去而复返,回复道:“皇上还在昏迷。现在是洛女医给皇上包扎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他没说皇帝不流血,却是发了高热。
情况更加危急。
桑烟不知内情,听说伤口止了血,稍稍放下了心。
她很想去看贺赢,又不敢去,就很烦躁地在殿里转圈圈。
一直转到三更天。
秋枝提醒她该睡了。
她也确实躺到了床上,却是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着桑弱水持刀刺向贺赢的画面。
那时,她盖着红盖头,什么都不知道。
是桑弱水猖狂的笑声惊到了她。
等她掀开红盖头,就是贺赢中刀的画面。
她后悔啊!
如果她早些发现桑弱水的存在,如果她快那么一点点拦住她,他会不会就没事了?
再早之前,如果她狠狠心,把桑弱水送出宫——
不能想下去了。
越想越悔的!
桑弱水啊!
她流着泪,握着拳头,很想很想杀了她。
“娘娘——”
胡嬷嬷匆匆走进来,面色紧张,眼神带着点惊惧:“娘娘,不好了!”
桑烟惊坐而起,面色大变,没一点血色,大张着嘴:“可是皇上——”
“不是。不是。是桑妃娘娘——”
胡嬷嬷喘息了一会,说出实情:“是慎刑司的桑妃娘娘,咬舌自尽了。”
桑烟一听是桑弱水出事,松了口气:是桑弱水啊!她死有余辜!
可她不该这时候死!
还死的这么轻松!
她一颗心变得怨毒,嗤笑道:“咬舌自尽?死了?”
胡嬷嬷摇头:“没死透。估摸是快了。还好发现的及时。娘娘要去看看吗?”
她在诱引桑烟去慎刑司。
这场局要在那儿收尾。
桑烟哪里知道是一场局呢?
她睡不着,心里也烦,便下床去了。
秋枝想跟着。
胡嬷嬷瞅她一眼,吩咐道:“你去清宁殿一趟,再去瞧瞧皇上的情况。”
秋枝下意识觉得不妥,就看向了桑烟:“娘娘?”
桑烟点了头。
她睡前又派了小贵子去清宁殿,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回来。
确实该派个人再去看一眼。
那就秋枝吧。
她在皇宫之中,压根没有不安全的意识。
却不知皇帝一倒,牛鬼蛇神都会出来蹦跶。
她就带着几个小宫女太监跟着胡嬷嬷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一座地下牢狱。
桑弱水关在最里面,死尸一样瘫在地上,嘴角是干涸的血。
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但并没有死。
疼痛让她清醒。
她好像刺伤了贺赢?
不,不是好像。
是真的。
她满手的鲜血就是明证。
“呜呜呜呜——”
她捂嘴哭着,不知自己怎么就杀了他。
她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等梦醒,心爱的男人重重倒下。
“不……不是……不该……”
她的舌头伤了,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且一张嘴,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怎么办?
贺赢怎样了?
她不想杀他的。
但她怎么就杀了他呢?
“见过皇后娘娘——”
狱卒们守在门外。
他们看到桑烟,纷纷下跪。
桑弱水听到声音,眼睛一亮,虚弱的身体似乎也来了力量,就双手抓地,一点点爬到了门口。
像是濒死挣扎的动物。
隔着木制的牢门,她看到了——裹在红色大氅里的她。
那红色大氅的帽子是红狐毛做成的。
厚厚裹着一层,看着便暖呼呼的。
当红狐毛发拢在女人雪白下颌时,更显得她皮肤釉白。
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真是刺眼啊!
她怎么就杀了贺赢,而不是杀了她?
真是疯了!
桑烟也这么想。
桑弱水再是爱而不得,也不该对贺赢出手。
虽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桑弱水绝没有这个觉悟。
她应该为难她的。
她怎么就对贺赢动了手?
“为什么?”
她俯视着地上凄惨狼狈的女人,问道:“桑弱水,你为什么这么做?”
桑弱水摇着头,一说话,满嘴的血:“我唔知……我唔知草……怎了会个样?”
她想说的是——我不知道。我不知怎么会这样。我好想被什么东西操纵了。
可她的舌头受伤了,吐字严重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