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内的傀儡涌了过来,门外的傀儡齐齐扭头望着门的方向。
寒风四起,扶光无视身后的傀儡们,缓缓伸手,抚着门上的花纹。
咔嗒、咔嗒、咔嗒。
傀儡们的眼珠转向他搭上门的手。
殿门徐徐打开,门外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无人入内。”
殿外的傀儡张开僵硬的嘴,发出没有起伏的声音。
殿内的傀儡齐齐转身,迈着大小相同的步伐,回到原本的位置,无声无息地贴墙站好。
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层层叠叠飞扬的纱幔,再无能够动弹的东西。
寒风早已把浅浅的脚印吹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扶光举着明珠,失神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外,缓缓垂下眼睑,手中的明珠也安安静静熄灭下来。
寒风吹得他苍白的脸颊,他缓缓侧首看着漆黑的殿内,转过了身……
有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指尖。
他猛地回头,看着空荡荡地身后,被握住的指尖轻轻颤抖。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被那不断刮往殿内的雪风一并带走了。
温热的手渐渐上移,试图把他整只冰凉的手都包裹住。
他低头看着这只手,想要回握住她的手,却又胆怯无比。
那只手似乎并不在乎他的犹豫,用力把他拽出黝黑空荡的大殿。
她拉着他跳过台阶,跑过干硬湿滑的积雪,来到了被风雪环绕的悬崖边。
“我不能走。”
扶光看着空荡荡的前方,脸颊微红,他眼睛亮若星辰,仿佛有人陪他跑出那座牢笼般的大殿,跨过这段走过无数次却永远独行的冰寒道路,他便无比满足。
“我若离开这里,十座仙鼎便会很快失去灵力,无法再镇压天下厄运。”
扶光低着头,鼓足所有勇气,缓缓地轻轻地,回握住那只牵住他的手:“小师姐,对不起,我现在无法跟你回家。”
鲛纱衣下,玖茴怔怔看着眼前的扶光仙君,又或者说是她的小师弟祉猷。
她紧紧拽着扶光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从出生起就住在深山中,便是住在这里?”
扶光点了点头,他牵着玖茴的手,飞身到一块仅能容纳两人的冰石上。
看着涌过来的傀儡们,扶光小声道:“整座扶光山,唯有这里傀儡无法跟过来。
所以我经常在这里钓皎鱼,收集月华。”
那些密密麻麻的傀儡,把巨石下方围得密不透风,仿佛一群面目可憎的恶鬼。
玖茴无法想象,在这漫天风雪中,扶光究竟在冰石上坐了多少个日夜,才能收集到那些月华以及皎鱼。
上方是无尽的天空,四周是风雪,前方是牢笼般的扶光殿,下方是无处不在的傀儡。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扶光,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玖茴不说话,扶光笨拙地解释:“这些年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一双手紧紧拥住了他,怀中突如其来的温暖,把他所有的话击得无影无踪,他无措地低头,眼睑轻颤。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由玖茴这样抱着,但小师姐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了……
所以他可耻地生出了贪婪之心,没有躲开这个怀抱。
“我早该想到的。”
玖茴小声说:“你浑身功德金光,天下能有几人比你功德深厚?”
只是扶光殿的重重阵法,还有扶光仙君输送到十大仙鼎的灵力迷惑了她,让她以为扶光一直幽居在山中,从未外出过。
若不是祉猷跟她说,他可以让步庭伤势一直不愈,而南砜又说伤了步庭的人是扶光仙君,她还不能想明白两人的关系。
祉猷给她说过的那些过去,都是他身为扶光仙君的孤单岁月。
若是她能早一点想明白,就能早一点找到他。
“没关系的。”
祉猷伸出手,搭上玖茴的背,他仅仅轻轻碰了碰,便小心翼翼挪开手,虚空抱着却不敢真正碰触:“我跟在你身边,看到了很多风景,接触了很多人,虽然身还在扶光山,但我的心已经自由了。”
他剜下自己的心,劈开自己的魂,躲过重重监视与法阵,让自己获得了自由。
脱离天命之子的身份,他在大宗门眼中,仅仅是资质平平。
无人在意他,也无人觉得他不可替代。
问仙城那日,他与玖茴一起跌下问星门的飞舟,摔进肮脏的泥坑。
她浑身脏污从泥坑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用灵丹救躺在地上命悬一线的凡人,连他与她摔在同一个地方都没注意。
那时候他偷偷想,浑身泥泞的她好生耀眼。
玖茴察觉到扶光身上的怪异之处,她颤抖着抚向他的胸口:“你的心呢?”
“它一直都在你身边。”
扶光从未想过欺骗玖茴,他在玖茴面前撒过最大的谎,便是把十八年说成十八个月。
“我就是祉猷,扶光亦是我。”
扶光扶着空荡荡的胸膛:“我与他心眼相通,他的所见所思所言皆是我。”
“所以小师姐不要为我担心。”
扶光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好看一些:“这样已经很好了。”
“身魂分离哪里能好?”
玖茴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姑娘:“使用这种分神之术,要日日遭受噬心噬骨之痛。
真正的自由,不该是这样的。”
扶光笑了:“可是能与你相遇,我很开心。”
玖茴心头微颤,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带着扶光离开这个窒息之地。
“可是你还要在这里幽禁多久?”
玖茴喉咙堵得难受:“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还是永生永世,直到你魂飞魄散?”
扶光笑。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
玖茴低骂一句,她瞥了眼冰石下那些傀儡:“扶光,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你相信我。”
扶光掀起鲛纱衣一角,他背对着傀儡,对上了玖茴水汪汪的眼睛:“我相信小师姐。”
扶光的相貌与祉猷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扶光面色更白,白得近乎透明,从未接触过的双眸中有着澄澈的神性。
这张脸突然探进鲛纱衣中,玖茴恍然有种自己是诱引仙人入红尘的妖女,她微微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扶光。
“我很高兴。”
扶光脸上的浅笑久久不散:“终于有人陪我坐在这里,看这白雪皑皑的扶光山。”
他不舍地把头退出鲛纱衣,仰头看着天际:“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升起了,小师姐陪我看过朝阳再走吧。”
玖茴往祉猷身边靠了靠,与他贴身坐着:“谁说我今天要走,从女神山一路飞过来很累的。”
她抓起一块雪,砸在一个傀儡头上,看着它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又扔了几块雪砸在这些傀儡身上:“扶光殿大门与地砖上的阵法太复杂,我暂时还不能保证进去时不会触发阵法,引得十大宗门发现。”
扶光却很满足:“没关系,坐在外面也很好。”
“你傻了吧。”
玖茴伸手戳扶光额头,戳祉猷戳习惯了,戳起本体扶光来,玖茴也毫无心理压力:“我不能进去,你能进去呀。
等会看完朝阳,你把我背在身上,不就偷偷把我带进去了?”
“反正穿着鲛纱衣,傀儡发现不了我。”
玖茴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我带你看过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该你带我去看你住的地方了。”
“我住的地方……”
扶光摇头:“无趣又乏善可陈。”
“那我也要去看看,谁也不能阻挡我的好奇心。”
玖茴小声在他耳边道:“说不定等我摸透扶光殿所有阵法,就能让你从这个鬼地方解脱了。”
扶光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感觉到玖茴靠在了他的肩头。
“别动,让我靠一小会。”
玖茴打个哈欠:“飞了大半夜,我有点困了,等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你要记得叫我。”
“好。”
扶光从纳戒中取出一件雪色大氅,假装披在自己身上,其实是把玖茴裹得严严实实。
他伸出手,轻轻扶住玖茴的后背,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际。
雪风依旧呼啸,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赤着的脚,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喏。”
地上出现了一双靴子:“祉猷还在村子里睡着,我偷焦婶婶为他做的新鞋子给你穿哦。”
扶光擦干脚上的雪水,把脚伸进靴子中,嘴角轻扬:“我就知道小师姐对我最好。”
“下次出门记得穿鞋子。”
玖茴再次靠到扶光肩上:“不然祉猷又要痛失一双鞋。”
听着玖茴含糊的声音,扶光知道她是真的困了,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等太阳升起时,我就叫你。”
玖茴安心睡去,扶光靠着她,静静地等待着朝阳的升起。
此时的十大宗门,都在玉璧上看到代表扶光仙君的光点停在扶光崖边没有动,不过这几百年来,仙君总是停留在这个地方,他们早就习惯了。
唯有秋华仰头看着青岚门的玉璧,面上露出些许惊诧之色。
这些年以来,扶光仙君只会在月亮升起时停留在此处,当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前,他便会回到扶光殿,不再看殿外的风景。
她侧首看了眼天际,朝阳即将升起,扶光仙君为何还未离开?
“仙尊,可是扶光山有异?”
负责监看玉璧的长老,见宗主盯着玉璧没有离开,心里起了几分担忧。
“没什么。”
秋华神情早已经恢复正常,她把视线从玉璧上移开,偏头看向东边天际:“新一天的朝阳,快要升起来了。”
“好漂亮啊。”
玖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天际的红霞,下意识拽紧身上的鲛纱衣不让它滑落。
朝阳的微光投在扶光山间,整座山都染成了红金色,她捧着脸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看到美景也只能夸妙妙妙。”
“能得你一句妙,便是它的荣耀。”
扶光轻笑,他看着天际越来越亮的朝阳,原来扶光山的朝阳,也有这般美丽之时。
两人肩并着肩,看着太阳越升越高,直到它变得刺眼。
玖茴站起身,扶光察觉到身边变得空荡荡,惊惶地看向身边。
“别动。”
玖茴拍了拍他的背:“趴好,快带我混进去。”
玖茴往扶光背上一扑,注意到自己脚露出了鲛纱衣,赶紧把脚缩回去:“快走,快走。”
扶光红着脸,小声道:“那我得罪了。”
“什么?”
玖茴环住扶光的脖子,在他耳边问:“有什么得罪的?”
“没、没什么。”
扶光托着玖茴,飞下冰石,落在平地上。
他可以直接飞到殿内,可是他那可耻的贪婪之心,让他背着玖茴,一步一步走在湿滑的冰面上。
滚烫的呼吸,让他脖子与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守在殿外的傀儡们,见扶光回来了,都从冰石下散开,静静站在了风雪中。
踏上台阶,扶光对身后道:“我们要进去了。”
他抬脚迈进大门,门上的阵法没有半点反应,另一只脚跟着迈了进来,仍旧没有反应。
殿内玖茴不敢用传音术,怕被殿内成千上万的某个阵法发现。
她看着贴墙站着的傀儡们,轻轻拍了拍他右肩。
扶光脚步一顿,转身走进右边的后殿。
散落满地的信件多得几乎无法下脚,玖茴瞥了眼这些信件,大多数都是大宗门的各种报告与来信。
继续往里走,是一间后耳房,里面摆放着无数极品法器,扶光无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傀儡,挑了几件法器塞进自己的大氅中。
玖茴瞬间明白,这是帮扶光转移好东西呢,她接过法器,通通放进自己纳戒中。
等扶光拉开旁边的小门,无数灵石灵髓如喷泉般涌出时,玖茴连忙戳他肩膀,她干脆摘下纳戒,直接塞进扶光手里。
装,给我使劲儿装。
扶光拂袖一扫,满地的灵石进了玖茴的纳戒中。
月华?
玖茴有需要,给她。
金器玉珏?
玖茴可能喜欢,装给她!
价值连城的飞舟飞楼?
通通装给玖茴。
他酿的酒?
给玖茴带回宗门,偷偷给师兄师姐们喝。
世间难得的灵药灵丹?
师父师叔们可能用得上,全都装上。
纳戒装不下?没关系,再给玖茴准备两个。
妖族的修行功法?
也给玖茴装上,说不定也能用得上。
扶光踩着各大宗门的信件,搜罗着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全部给玖茴装上。
若不是墙上有阵法,他恨不得把墙上的阵法宝石都抠下来。
在望舒阁的这一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扶光仙君,终于还是变成了为自家宗门谋好处的俗人。
他看着墙上硕大的宝石,轻轻叹息了一声。
最后把视线投向房顶的灵宝琉璃瓦,不知道把这瓦拆走几片,会不会被十大宗门发现?
察觉到他的意图,玖茴赶紧揪他耳垂,这可使不得,她看过扶光殿的图纸,灵宝琉璃瓦上也有法阵。
扶光有些遗憾,等下次吧。
等过了年,十大宗门又要进贡灵石灵宝来,只要是没有特殊标识的灵石,都可以薅给玖茴。
他回头看了眼那些极品法器,可惜这些法器太过显眼,不能给望舒阁带回去。
傀儡们并不知道扶光在做什么,它们没有灵智没有意识,只要扶光没有离开扶光山,又没有生灵进入扶光山,它们就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扶光背着玖茴回了寝殿,这里是他住了五百零六年的地方。
玖茴注意到书案上有一个空荡荡的花盆,花盆是用整块玉髓石凿空制成,盆肚上描了一片绿油油的山韭叶图案。
她看着这个屋子,莫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扶光掀开重重纱帐,背着玖茴来到床榻边,整座扶光殿,唯一没有法阵的就只有他的床榻。
他把玖茴放到床榻上,放下床帐,掏出纸笔。
【床榻上没有法阵。
】
他并不是有其他意思。
玖茴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被子好软,我可以睡觉吗?】
扶光面红耳赤地点头,他看着被子里隆起的小山包,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替玖茴盖好被子。
这是他的床,小师姐……一点都不嫌弃他。
扶光感觉自己从脚底红到头顶,他看着床头的纸张,把它叠起贴身放好,把玖茴的鞋子藏进纳戒,满脑子都只有玖茴是不是睡着了。
玖茴伸手拽住扶光那双忙乱却又不知忙什么的手,贴在他耳边以极小极小的声音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轰!
扶光觉得自己脑子比殿外的风雪还要乱,他张了张嘴,双手飞快摆动。
不行,不行!
玖茴见扶光反应这么大,微微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在小师弟眼里,她是个年轻姑娘,而不是一根韭菜。
回上荒村待了一段时间,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见扶光脸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红,玖茴在纳戒中找出一个小本本,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又在小人旁边画了一根韭菜。
扶光看到小人旁边画了一条横线,后面写了两个字——扶光。
随后杂草后面又多了一条横向,后面写了一个字——我。
少年郎跟姑娘待在床榻上不合适,人跟草就没关系了。
见到这一幕,扶光瞬间冷静下来,甚至是被人当头砸了一大座雪山。
玖茴见扶光愣愣地不说话,以为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又在“我”
字后面添了几个字。
【我是妖,又不是人。
】
所以不用太讲究人世间的俗礼。
扶光艰难地勾了勾唇角,此时此刻,他更希望玖茴能够介意一些人间俗礼。
说透自己身份以后,玖茴心安理得地缩进被窝,两眼一闭,甜甜地睡了过去。
扶光看着她睡着后不小心露出鲛纱衣的小脑袋,许久后轻轻叹息一声,替她把鲛纱衣盖了回去。
世间本不该有什么情爱之事让小师姐烦恼,就算这个人是他也一样。
日上中天,被窝里动了动,坐在床边的扶光赶紧从袖子里取出糕点,一只手探出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食物。
扶光眉眼蕴满笑意,能像这样,已经很好了。
墙上的一座阵法闪烁起来,扶光看向窗外,轻声道:“十大宗门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玖茴连点心也不吃了,赶紧裹好鲛人纱,盘腿在床榻上坐好,等着看热闹。
“九天宗步庭,来向仙君请罪。”
步庭单膝在殿门外跪下:“步庭自知有错,愿卸去九天宗宗主之位,以恕往日之罪。”
殿门大开,里面传出扶光仙君的声音。
“你错的又何止是擅闯扶光殿?”
扶光走到殿门口,低头看着步庭:“你以他宗长寿宫弟子为饵,银籍与魔族公主偷袭桃林城百姓,这才是你身为宗主真正的错。”
步庭没有想到扶光竟然知晓这些事,他仰头看着扶光:“仙君从何处听来这些谣言?”
“谣言?”
扶光反问:“修真界不止你九天宗一个宗门,难道你们九天宗不上报,就不能传于我耳?”
步庭掩下心底的惊涛骇浪,难道是其他九个宗门私下向扶光上报了这些事?
“步庭。”
扶光:“人若是陷入偏执,便会万劫不复。
你执念太多,终有自尝苦果之时。”
步庭站起身:“仙君高居这扶光山中,不问世事,又懂什么是执念?”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住在此处?”
扶光眉梢微动:“好,我今日便走下扶光山,不做这不问世事的仙君,步宗主可否满意?”
“是在下言语有误。”
步庭拱手道:“请仙尊恕罪。”
现在的扶光仙君,言辞犀利得让他有些意外。
“既然你不愿做宗主,就让给其他人做。”
扶光一掌把步庭扇飞,语气淡漠:“本君不问世事,这种小事也不必再来问我。”
“请仙君息怒。”
南砜从风雪结界中穿进来,他修为有限,扶光山的风雪给他浑身都留下了伤,他走到殿外,向扶光重重一磕:“晚辈南砜,拜见扶光仙君。”
扶光往旁边微微一挪,避开他磕的头:“南砜道友不必多礼。”
南砜偷偷看了眼戴着面具的扶光,您老直呼家师名讳,又称晚辈为道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不过他也仅仅看了一眼,不敢再多看。
“进殿说话。”
扶光想起还在床榻上的玖茴,知道她肯定想看热闹,于是决定把这对师徒带进殿。
“青岚门秋华拜见扶光仙君。”
“长寿宫怀妍拜见扶光仙君。”
“晚辈御珍宗锦轻裘拜见扶光仙君。”
“问星门……”
扶光看着九大宗门齐齐前来,瞥了眼还趴在地上吐血的步庭,神情淡淡:“上一次同时见到诸位,还是在五百年前。”
众人回忆起当年瘦弱年幼的扶光,都没脸抬头。
唯有没有参与过当年之事的锦轻裘,偷偷抬起眼睑看了眼传说中的仙君。
“虽然五百年未见,诸位还是这般沉默寡言,与这扶光殿的清静倒是很相配。”
众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们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默,您老倒是言辞犀利了不少。
句句未提脏字,句句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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