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
所有人到达法庭。
张妈跟闫鹭终于看到了被告人席位上的张世泽。
接近十天不见,张世泽消瘦很多,但精神还算好,看到张妈跟闫鹭,他没有说话,只沉默的坐着。
张妈握住闫鹭的手,强忍住眼泪。
一行人在左边的旁听席坐上。
接近十点。
刘董跟法官一前一后就位。
刘董先到,他与一个青年男人并肩走着,青年男人也穿着黑色的律师袍,与普通律师袍不一样的是,他的衣襟是红色的。
刘董脸皱巴巴的,一进法庭,目光犹如毒蛇一般滑过张世泽,嘴角勾出诡异的弧度。
让人心底发麻。
几分钟后,他才移开目光,打量着被告席位上的律师——
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没见过。
两方律师就位。
左边旁听席,路晓晗掐着闻其的胳膊,压低声音,手不听使唤地颤抖:“闻其,那、那是常胜将军赵景州吧?”
闻其目光还放在对方律师席位的青年男子身上。
大部分视频跟本人是有些差别的,但闻其很肯定,“你看他衣服上的红色衣襟,网上不是说了全网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殊荣,这就是他的标志。”
“他们怎么请到了赵景州?”路晓晗看着对面,几乎是惊叫出声。
前面,闫鹭跟欣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因为这两人的对话心又提到嗓子眼。
法官严肃地坐到中间的座椅上,法槌轻轻一敲,确认完毕双方身份,开始开庭辩词。
那位赵律师站起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迟云岱这边。
然后拿起一堆资料,开始辩词:“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团。被告方当事人于地下车库,在与我方当事人毫无纠葛之外,对其残忍施暴,这是一件极其恶劣……”
赵景州有理有据,言辞铿锵。
列举了一堆两人的人际关系,以及刘新明平日做慈善的证据。
言辞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口中。
左边旁听席,闫鹭跟张妈每听一个字,身体紧绷一分,心脏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即便没有跟赵景州面对面,即便跟他隔了好几米,即便没有眼神交流,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赵景州的压力。
“不愧是常胜将军……”闻其深吸一口气。
绝对压倒的气势。
很多律师一开场就被对方气势压住,那基本上结局已定。
闫鹭等人紧张地看着前面坐着的迟云岱,只求对方能顶住赵景州的压力。
“您放心,”张妈没有给迟云岱压力,她声音颤抖,“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很感谢您愿意为我的儿子辩护。”
对面,刘董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讽笑地看向对面:“刘董,对面怕了,您放心,有赵律师在,这个张世泽必死无疑。”
刘董“嗯”了一声,目光阴恻恻地滑过张世泽,落在对面律师身上。
迟云岱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景州。
他没拿资料,只在对方解释完最后一条律法之后,才抬手,“一派胡言!我上课时就跟你们说过,一名合格的律师要严谨对待每一条律令,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我上个月刚修正,你最近到底有没有研究刑法?我感觉你脑子一片空白。”
迟云岱现在潜心研究法律,上公开课,演讲。
更多时候,是在代表会上舌战群儒。
十年间修缮五条法律。
其中三条都是刑法。
赵景州这几年在网上很有名,他参与的案件被网友炒得很厉害,在红圈所他的能力确实是顶级,水平高于一般律师一大截。
这都是大部分网友所了解的赵景州。
然而真正厉害的那些律师早已在这排序之外,他们参与的大部分是国际贸易、只有真正的圈内人才能知道这之间的差距。
赵景州年轻、被捧得太高,最近已经很难潜心研究这些。
迟云岱自然是认识作为江京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赵景州,他上公开课的时候,赵景州几乎每次都在。
迟律第一击,现场除姜附离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然而迟云岱并没有停下来,他收回看赵景州的目光,而是转头,打量对方请的证人,盯着证人眼睛,“证人,你是说我方当事人与刘新明没有任何瓜葛是吗?”
都说学律法的有一双让人不敢对视的眼睛。
迟云岱也是。
证人是刘新明的私人助理,他点头,回避目光,“确认。”
“那好,”迟云岱翻出一张照片跟一段视频提供给法官,“请问事发当日,证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湘城酒店?你放到闫鹭小姐房间的那封信是什么?”
法官接过照片跟视频。
证人表情一变,他下意识地看向刘董。
“证人——”
迟云岱往回一坐,他手搭在桌子上,微微侧身,看向证人,“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确认我方当事人与刘新明没有任何瓜葛?”
现场十分寂静。
刘新明的私人助理是现场唯一证人。
他要证明的就是张世泽与刘新明不认识,张世泽寻滋挑事,无差别杀人。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大部分证据都被刘董删了,证人也没想到情况逆转。
迟云岱的目光在场没几个人敢对视,被他看得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申请撤回该项证据。”迟云岱再次抬手。
陪审团回过神,几乎都没说话,只互相看了一眼,就让人把赵景州找的这项证据驳回,第一个证人也被带离场上。
“我这里有一张申请诉书,还有视频与证据,”迟云岱看着法官,“由十九名公民联名上诉与证据。刘新明三番五次欺压旗下艺人,并涉嫌威胁、欺辱,且在事发当日,骚扰威胁闫鹭小姐,激起我方当事人愤怒,依法应减轻处罚。”
这一份证据提交。
原告席位上的刘董表情终于没忍住,他猛地站起来。
迟云岱抽出一张诉状,势如破竹:“我方当事人无犯罪记录,主观无恶性,杀人罪理应惩罚。但刑罚是为了改造罪犯,我方当事人主观并无恶性,危险程度极小。且刘新明对此案件有重大过错,所以,我方申请审判庭对我方当事人从轻、减轻处罚,以明司法正义。”
刘董那一方还想说话。
迟云岱终于看向他们那边,“最后,赵律师,请问你对刘新明的犯罪过往知情吗?”
“不知情。”赵景州深深看了眼刘董,摇头。
“嗯,”迟云岱点点头,“辩方律师捏造律法条令,我有理由怀疑对方的职业道德,申请上诉。”
法庭犹如平静滚烫的油锅滴进了一滴水。
忽然间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