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所谓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
“三皇孙小小年纪就懂得克制、守礼,并且知道约束手下,不让他们滋扰百姓,非常地难能可贵。”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的怒意稍减。
“那流离失所的百姓作何解释?”
徐六子闻言朝着老朱“砰砰”磕头。
“陛下,那就是一些城里的富户,勾结一群刁民来打秋风!”
“他们见到临湖村的村民住上了大瓦房,就把隔壁村的民房都买下来,然后坐地起价,明明三五两银子买来的茅草房,转手就要一百两卖给三皇孙殿下。”
“三皇孙不买,他们就把老百姓赶到大街上哭诉,败坏三皇孙的名声!”
“要不是虎爷有过严令,卑职早就把他们全都吊起来滋滋了!”
老朱闻言冷冷地看了眼徐六子,虽然他笃定此人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但也不敢全信了他的话。
“那些百姓在哪儿,带咱过去看看!”
“诺!”
老朱在徐六子的引领下来到街上,站在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见状赶忙做鸟兽散。
徐六子早就记住几个熟面孔了,见到这几个泼皮混在百姓里,当即对着自己麾下的锦衣卫大喝一声。
“抓住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刁民!”
本来几个泼皮还只是往人堆里挤一挤,听到这话吓得立马撒丫子狂奔。
徐六子早就受够了这帮家伙的窝囊气,见他们要跑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当即扔下老朱拔腿追了上去。
城西霹雳手赖二就是这些泼皮的头,他是有点见识的,在看到皇帝的銮驾后就知道要坏菜。
因此,在看到皇帝往这边走,第一时间就撒腿跑路。
然而,正在他快要跑出这条街之时,突然感到后背一痛,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徐六子踩着赖二的后背,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不是霹雳手赖二么,有种你再给咱跑一个!”
“徐爷饶命!”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有意冒犯徐爷!”
徐六子冷哼一声道。
“这些话留着去跟皇爷说吧!”
“咱这段时间可算是受尽了你们的鸟气,要不是虎爷死命地压着,就你这样的泼皮,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徐六子说完这话,抓着赖二的头发,就把他给拖到老朱面前。
“启禀皇爷,此人就是带头闹事的泼皮,人送外号霹雳手赖二!”
“据说跟户部员外郎李彪家的管事混得很熟,保不齐这里边有啥猫腻!”
徐六子回话的时候,其他锦衣卫也陆陆续续把人给抓了回来。
洪武年间的锦衣卫还是很能打的,都是老朱从军中抽调的好手,或者是战死疆场的军属子弟。别说街面上的泼皮无赖,就是江洋大盗对上他们这种军中好手也得认栽。
老朱听到这里边还牵扯到了户部员外郎,老脸立马露出一阵阴冷的笑意。
“有意思!”
“咱大孙不过是给咱尽点孝心,没人帮衬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暗中作梗!”
“今儿户部的人来没来,滚出来两个来!”
跪在人堆里的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这话,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此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跑这儿看什么热闹,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充当皇帝耳目,因此那一双双眼睛毒着呢,只在人群里扫一眼,就把陈宗礼给挑了出来。
“陛下,户部尚书陈宗礼在呢!”
老朱当即怒喝一声。
“陈宗礼,给咱滚出来!”
陈宗礼闻言赶忙从人堆里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然后来到老朱面前“砰砰砰”磕头。
“陛下,微臣真的不知啊,微臣也跟您一样,第一次听闻此事!”
老朱冷冷地看了眼陈宗礼,见他吓得如筛糠一般,随即对着徐六子说道。
“给咱审审这人,问问是否受人指使,故意来陷害咱大孙!”
老朱一句话定性,将徐六子所说的哄抬房价,直接给定义成栽赃陷害。
因为他跟这群文官斗了几十年,太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了。
这哪里是来谋财的,这就是来栽赃陷害的。
幸亏徐六子谨遵二虎的命令,没敢对这些人动粗。只要他打了一个人,第二天那人的尸体就得出现在应天府衙门,然后他大孙因为盖宫殿打死人命的事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徐六子得了老朱的命令,当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极为纤细的钢锥,照着赖二的大腿就扎了下去。赖二大腿受了这一锥,疼得杀猪似的嚎叫。
周围的文官看得都傻了,有那胆小的更是用袖子捂住了脸,不敢再看这等血腥场面。
武将看得倒是直呼过瘾,有的还忍不住品头论足起来。
“徐六子可以呀,一锥子下去,愣是一根血脉都没碰到,平时没少拿人练手吧!”
“瞅徐六子这手法也比以前稳当多了,以前跟我在军中混的时候,这家伙砍了人晚上还尿床哩,哈哈哈!”
徐六子听着一干军中上级的话,手上不由再用了几分力,直接将赖二扎了个对穿。
“皇爷让咱问你话,你带头闹事可是受人指使?”
赖二不过是街头斗狠的货色,真遇到硬茬子立马就怂了。
“是是是……”
“是李老爷的管家尤三爷,花钱雇了小的来闹事,说只要闹一闹,让吴王殿下买了他们老爷买下的民宅,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花用!”
徐六子问出这句话,当即满脸得意地回头看向老朱。
“陛下,卑职幸不辱命,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了!”
老朱闻言冷笑一声道。
“继续逼问!”
“这厮没跟咱说实话,肯定藏着事了!”
“啊?”
徐六子闻言当场愣住,随即恶狠狠地走向赖二,朝着他另一条腿就是狠狠地扎了两个对穿,疼得赖二差点昏过去。
“你小子竟然敢骗皇爷,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带到锦衣卫,让你尝尝扒皮萱草的滋味!”
锦衣卫的恶名可是名声在外的,如果不是户部员外郎亲自当着他的面保证,说锦衣卫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来闹事。
他也是小小地鼓动百姓闹了两次,见锦衣卫真不打老百姓,胆子这才一点点大了起来。
现在看这案子通了天,他也就不敢再瞒着了。
“小的招……小的全招!”
“李老爷跟小的说,让小的想办法搞死几个百姓,然后赖到吴王身上!”
“还说让小的带上百姓的尸首去应天府告状,说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原计划就在今天晚上动手的,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五百两银子,让小人远走高飞…………”
“这次小的可是全都说了,没有半句隐瞒,还望皇帝老爷饶命呀,呜呜呜……”
老朱听到赖二重新供述的口供,对着徐六子使了个眼色,徐六子当即薅着赖二的头发,将其从皇爷面前拖走……
户部尚书陈宗礼听到赖二的供述,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完了,全完了,搞不好整个大明官场又得被血洗一遍!
最起码,自己所在的户部,全得被李彪给拖下水!
“微臣知罪!”
“微臣管束不力,致使户部出了此等败类,微臣愿意领罪!”
其他官员听到赖二的话也是心里一沉,暗道陛下这次又该大开杀戒了。搞不好,自己都会被牵连进去……
老朱看到磕头如捣蒜的陈宗礼,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
“这次咱给你们个机会,你回去会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司会审,明早给咱个交代!”
陈宗礼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陛下竟然没将这个案子交给锦衣卫,而是交给自己来审理。
虽说这里边还牵扯了三法司会审,但只要自己跟他们打好招呼,此事定然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呀!
“微臣谢陛下隆恩!”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一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滚下去吧!”
老朱将陈宗礼打发下去,当即叫过徐六子。
“徐六子,你说咱大孙给百姓盖了大瓦房,可否带咱过去看看?”
老朱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给徐六子一个缓冲。万一他刚说得有水分,此时就可以借故拖延,免得让他和大孙丢人现眼。
徐六子可没想这么多,听皇爷这样问,还真以为皇爷跟他客气呢。
“皇爷,您这话就见外了,啥方便不方便的。”
“那儿的房子都是卑职盯着盖起来的,咱现在过去,那帮刁民得拿咱当上宾对待。不给卑职杀只鸡,卑职都得骂他们丧良心!”
二虎听徐六子这口没遮拦的样,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只是这家伙早就飘了,哪还顾得上瞅二虎。
老朱倒是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觉得徐六子性情直率,说话也风趣幽默。
“既然没问题,那就前头带路,带咱过去看看!”
“好嘞!”
“不过路有点远,约莫有半里地哩,皇爷您还是坐车过去吧。”
老朱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半里地才多远,还没咱的后宫到前朝远哩!”
“咱就走着去!”
皇帝陛下都说走着去了,哪个人敢走马车?
于是乎,徐六子落后朱元璋半步做向导,其他人不论是藩王,还是朝中大臣,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走路。
老朱在徐六子的引领下,穿过一条街后,当即看到几排整齐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眼前。
相较于大明的房屋不同,这几排二层小楼修得极为规整,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占地大小。甚至连院子的门,墙壁粉刷的颜色,以及门前沟渠上的小桥都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