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欢喜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三个羡慕嫉妒恨的王叔,堵在太庙后的角落里揍了个鼻青脸肿。
本来朱允熥也想凑这个热闹的,但老朱压根就忘了他这茬,连圣旨都懒得重写一张。
没办法,朱允熥这个实际上的“沪王”,只能顶着个吴王的名头四处晃悠。
至于想离京就藩,那更是门都没有。
老朱就跟忘了这茬似的,绝口不提就藩的事。
问急了就说等朱桂成完亲再说。
朱允熥心里那个郁闷啊,整天望着大海的方向,渴望回到大海的怀抱。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朱允熥从福建商人手里订购的福船终于到了交付日期。
朱允熥亲自去码头检阅了自己的舰队,十几艘巨大的福船横亘在扬子江上,带给两岸百姓极大的冲击力。
此事更是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金陵水师卫所前来巡视。
因为这些船实在是太大了,每一艘都有十几丈长,宽达三丈,远远望去,有如楼阁耸立。
朝廷水师的战船跟这些福船相比,如同一个大澡盆上边安了两只船桨,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其实大明也不是没有大船,但很多战船在打完鄱阳湖之战后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朝廷又不愿意花银子维护,几十年过去早就烂成一堆朽木。
因此,剩下的战船都是苍山船、火龙船之中体型较小,便宜耐用好维护的船只。
金陵水师指挥使和五城兵马司在得知此乃吴王私产,也就当场鸣金收兵了,连讨个红包的心思都不敢有。
朱允熥看到自己的战船也很高兴,当场赏了福建造船厂老板陈海三千两银子,权当是他辛苦造船的辛苦费了。
陈海倒是不缺这点钱,但对于吴王如此给面子,还是非常开心的。
非但热情地介绍船只,还话里话外透着想投靠的心思。
朱允熥自然看出他这点小心思,但对于此人不是很熟,也就没敢给他明确的答复。
“吴王殿下,战船草民算是给您送来了,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手驾驭这些海船?”
“若是吴王殿下缺人,在下在福建倒是还有点人脉,可以帮你引见一二。”
朱允熥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
“人员倒是不缺,主要是缺几个教头。”
“你也不用想着给孤介绍什么江湖人物,就从你陈家找几个会操船的子侄,让他们帮孤训练下人手就行了!”
本来陈海听到吴王说不缺人,心里还有点小失望的,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跟吴王拉近关系的机会。
然而,听到吴王殿下最后一句话,陈海的眼睛顿时一亮,赶忙给吴王磕了三个响头。
“草民多谢吴王殿下大恩!”
“请吴王殿下放心,草民一定挑选族中优秀子弟,帮着吴王殿下训练士卒!”
朱允熥见陈海如此上道,心里对这人的评价也高了几分。
他之所以不愿意让陈海引见外人,就是不想让舰队的控制权旁落。
现在这支舰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明最强大的海师了,若是不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那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至于舰队的士兵也简单,锦衣卫两万多军户呢,谁家没几个半大小子?
自己只要放出风去,想要上船的人能踏破自家门槛……
哦,差点忘了,自己还没盖王府呢,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自己的家。
朱允熥在检阅了自己的舰队后,当天就将徐六子叫来,让他去锦衣卫的几个卫所帮他招呼一声。
徐六子满口答应下来,都没到傍晚,就给他招了一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军户子弟,但大明初期军户还是挺值钱的,每一户只能有一个人从军,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再加上锦衣卫本来就是好地方,多少人想往里边挤还挤不进去呢。
因此,儿子多的军户家庭,其父母为了给其他儿子琢磨出路,往往愁得头发都能掉光。
现在听说吴王这边缺人,别说只是下海,就是下刀山他们也得跟上啊。
更何况吴王殿下还给钱,只要被选中,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要是立了功还有额外的赏赐。
这等待遇,已经比南北镇抚司的正经锦衣卫力士都优渥了。
朱允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锦衣卫“大院”,招了一千二百人。
在将他们按照大明军制,分成十二个百户后,朱允熥就不管了。
每天让他们跟着陈海带来的人学习如何操纵船只,并熟悉水性之类的。
偶尔还让陈海领他们去近海转悠一圈,沿着海岸线试航。
总之,朱允熥的海师训练非常顺利,没有任何人打扰,朝堂上更是连个水花都没响。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糟老头把他盯得死死的,只要他在岸上就一了百了,爱干啥干啥。但只要他一上船,立马会钻出几十个锦衣卫跟上,生怕他这个小皇孙被风给刮跑了。
又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海师终于完成试航训练,并且顺利返航之时,朱允熥的心再次长草。
想个什么办法,能从糟老头的眼皮底下溜掉呢?
乾清宫。
老朱照例在批完奏折后,将二虎叫过来问话。
“那小逆孙最近还整天围着那几艘破船转悠吗?”
“回禀皇爷,少主最近很少上船了,据跟着的锦衣卫说,少主最近喜欢上国子监了,天天去国子监听大儒讲学。”
“哦?”
老朱的心头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正所谓事出反常则为妖,小逆孙主动读书叫见鬼!
“这两天多派些人手,给咱把他盯紧了,千万别让他上船!”
“诺!”
二虎这边刚答应一声,就看到秦德顺急匆匆地跑进来。
“启禀皇爷,大事不好啦,奴婢的人刚刚回来奏报说,三皇孙殿下伙同代王、肃王、辽王乘船出海啦!”
老朱听到这话,惊得当场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外。
二虎也是一脸的懵逼,心道不可能啊,他的人天天盯着三皇孙呢,怎么可能会让他出海?
老朱得知大孙扬帆出海,只感觉天塌了一般,眼前一黑就跌坐在龙椅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个小怨妇似的喃喃自语。
“逆孙!”
“这么大个京城还不够他玩,非得跑海上去做什么!”
老朱抱怨完逆孙,又开始嚷嚷着叫二虎,二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在听到三皇孙跑了后,二虎就识趣地跪了下去。
然而,他这一跪,直接从老朱的视线里消失了。
“二虎,你今天最好给咱个解释!”
二虎一看皇爷这语气,暗道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回禀皇爷,卑职早就命锦衣卫盯着了,卑职也不知少主是怎么跑的。甚至,直至现在,卑职还没接到手下的回报呢……”
老朱听到二虎的话,气得抄起茶盏就砸了过去。
“废物!”
“饭桶!”
“咱真是瞎了眼,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赶紧带人给咱去追,若是追不回来,你就自己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逑!”
“哎哎哎!”
二虎答应一声,扭头就跑出大殿召集人手,然后沿着扬子江往下游追。
老朱在打发走二虎后,这才抽出时间询问。
“秦德顺,可知那逆孙是何时离开的吗?”
“回禀皇爷,奴婢不知。”
“奴婢只是收到一封王德扔下的书信,说三皇孙要从国子监偷跑出去……”
“奴婢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国子监,果然没找到人。”
“因此特来禀报,让皇爷早做决断!”
老朱闻言咬牙切齿的道。
“命人骑快马前往松江府,命令金山卫水师在江口处设铁索拦截,务必将那逆孙给咱抓回来!”
“唉!”
“皇爷,三皇孙是从国子监跑的,奴婢要不要去国子监调查一下?”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起身。
“备车,咱跟你一起去,没准那逆孙躲在国子监里,跟咱玩藏猫猫呢!”
这几乎是老朱最后的念想了,也是他最希望发生的事。
只是以他对那逆孙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猜想太过扯淡。
那逆孙废了这么大劲,咋可能藏在国子监里等他去抓?
老朱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国子监,这让国子监上下倍感振奋,国子监祭酒胡季安更是赶忙出来迎接。
不过遗憾的是,由于皇帝陛下来得太急,让他没来得及召集全部师生夹道欢迎,总让他觉得有点遗憾。
“微臣胡季安,拜见陛下,吾皇万……”
“滚!”
胡季安听到这个“滚”,差一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们国子监最近没出啥大事吧,皇帝陛下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老朱却压根不搭理胡季安,只是看向一旁的秦德顺。
“你给咱说说,那逆孙都喜欢去哪儿听讲?”
“回皇爷,三皇孙化名朱通,没有固定的听讲,基本是赶上什么听什么,但每日的座位奴婢都命人记下来了……”
“挨个查过去!”
“不拘是桌子、椅子,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胡季安听到这儿,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敢情皇帝陛下来找他的宝贝大孙呀!
咦!
朱通?
这个名字咋这么耳熟?
胡季安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好像听手下汇报过,说最近有人来他们国子监挖人,那个挖人的人就叫朱通!
虽说搜查有锦衣卫的人去做,但老朱依然闲不住,时不时地在国子监里闲逛。
“皇爷,据奴婢的手下回报说,三皇孙曾经在广文馆待过……”
老朱闻言当即走进广文馆的院子,好巧不巧地正好赶上广文馆博士在责罚学生。
“皇帝陛下驾到,尔等还不赶紧过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