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初看了苏辛夷一眼,“六姑娘来这戏楼,可尝了这家的江山君子茶?”
苏辛夷只顾着偷听了,哪有时间喝茶,只能干笑一声,“还没喝。”
晏君初伸手,提起放在红泥小炉上的铜壶,滚烫的水落入茶壶中,玉白的手指用铜夹夹起茶杯在滚水中烫过,然后再将茶盏放在竹盘上。
太子殿下泡茶的动作似乎带着一种韵律,让人坐在这里看着竟然不觉得丝毫的枯燥。
苏辛夷上辈子也学过如何泡茶的,想要泡出一壶好来,要有足够的耐心。
适宜的水温才能冲出茶叶的清醇幽香,方能使茶叶的品质不被损坏。
这种雅致的趣味,只有有钱的人家才能玩的起,学的起,泡茶不止要看茶叶的品质,水质也有高下之分,还有茶器的分别,林林总总加起来,当初她学的时候吃了些苦头。
因为不懂,为什么泡茶的水要分有根无根,水温为什么要分高低,茶器为什么还要分种类,那么多的为什么,对于她吃着山里的野味长大的人很不友好。
但是如今,她却能坐在这里欣赏殿下泡茶的姿态,知道他做的每一个步骤是为了什么,下一步又是什么。
一盏清茶放在她面前,苏辛夷也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一手拈杯,一手托底,微微低头一品,笑着说道:“谢殿下的茶。”
晏君初的眼睛从苏辛夷托杯的手上收回来,自己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说道:“不过一杯茶,六姑娘何须这般客气。”
苏辛夷心想这天下除了帝后,谁敢与太子不客气。
一杯茶下肚,苏辛夷琢磨着太子没有回答她之前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就听着太子忽然说道:“六姑娘今日听到了什么?”
苏辛夷:……
殿下果然看到了!
既然这样,苏辛夷也没什么遮掩不好意思的,就直接说道:“还真有件大事,本来我是想回府后与大哥说,再请大哥转告殿下的,没想到这么巧殿下也在这里。”
晏君初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苏辛夷一眼,“我还以为六姑娘肯定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你偷听的事情。”
苏心里立刻说道:“殿下怎么是别人?”
这可是她的恩人!
晏君初提壶的手一顿,眼睛里就染上了几分笑意,“也是,这京城也再难找出一个像你这般总是与我相遇的人,确实不用见外。”
话是这个话,但是怎么听着不太对味儿呢?
苏辛夷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坐在对面,眼睛里带着清浅的碎光,身姿舒展,修长笔挺,清风吹过,身姿巍然不动,只有衣摆随风轻轻摇晃,当真是君子端方,宛如美玉。
是她想多了吧?
殿下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暗搓搓的说她总想碰瓷他对不对?
嗯,一定是她想多了!
苏辛夷一想通,就立刻摆正姿态,她本就担心这次马汝德的出现,会让商君衍比上一世更早的辅佐容王,如今殿下就在眼前,她当然得把今日偷听的东西都讲出来,不能让太子殿下落后太多。
苏辛夷说完,晏君初也是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看着殿下在思考,苏辛夷也不去打断殿下的思绪,自己给泥炉中添了木炭,等到水开,不知不觉又开始重复太子之前泡茶的步骤。
人人都说她父亲过目不忘,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她学东西很快,至少比一般人要快很多。
背一篇文章,重复三五遍就能差不多记下来。
背一本书,薄一些的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小时候她跟着师父学功夫,打一遍拳她就能跟着做个样子,跟着进山的老猎户学如何设陷阱抓猎物,不管多复杂的陷阱她都能学会,用上几遍自己还能动手改善。
别人都夸她聪明,她曾经很是自得,十里八乡她是最厉害的娃。
晏君初看着苏辛夷泡个茶也能出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一时得意,一时又失落,冲个茶好像是冲出了人生百味。
苏辛夷将冲好的茶给殿下放到面前,这才发现殿下正在看她,怎么了?她泡的不对吗?
晏君初对上她狐疑的眼神笑了笑,端起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六姑娘这茶泡的刚刚好,手艺学得不错。”
“手艺粗浅,让殿下见笑了。”苏辛夷可不想说这些,就莫名有点心虚。“殿下,武顺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他妹妹的案子能平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