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在老太爷眼中,辛夷也只是从乡下接回来不到两年,这孩子确实很聪明,学什么像什么,学什么都很快,但是像是这种军事谋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来的。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为什么难求?
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做将军。
但是现在辛夷已经有了举杯做将军的雏形,老太爷太惊讶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时也清明起来。
苏辛夷就道:“我从祖母与母亲那里拿到了父亲的很多手札,有空我便会翻开,上面记录了很多东西,多数都与边疆有关系。”
她这是实话,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她上辈子读了很多年,这辈子才不到两年。
听了苏辛夷的话,老太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一看就懂,一看就会,过目不忘。
他的小儿子是,辛夷看来也像她的父亲。
老太爷的神色也郑重起来,孩子这么聪明,就不好拿话糊弄她,他看着她说道:“鞑靼一直是南齐的心腹大患,从南齐建国至今,数得出的大战就有几十场,更不要说小摩擦不计其数。若想彻底解决这个难题,要么将鞑靼一举歼灭,要么是扶持起另一个草原部落与之抗衡。但是这两点,现在哪一个也做不到。”
苏辛夷认真地听着,父亲在手札中也曾这么叹息,她看着祖父,“草原太过广阔,鞑靼熟知地形,一旦开战,确实想要将他们彻底消灭是不可能的,他们一旦深入草原,我们孤军深入反倒会被敌人一举歼灭。”
老太爷听着孙女的话眼睛都放光了,“是啊,你父亲明知道不可为,却还要去做,最后还是赌输了。孤军深入最是要不得,草原太深太险,凶险万分。”
苏辛夷面色凝重,看着祖父说道:“那就只剩分化一途,但是这一点做起来也不容易。”
“所以说,鞑靼就像是廯疥之疾,消除之后总会复发。”
苏辛夷沉默了,这么个大难题,连朝廷都深受其扰,祖父也没好的办法,那她又能做什么?
苏辛夷心情很是沉重,看着祖父,“那今年的夏收……”
祖父摇摇头。
苏辛夷就闭了嘴。
祖孙俩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辛夷满脑子都是在想夏收时鞑靼会不会趁机抢粮叩边,这样的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她能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在榆林卫时认识的应大嫂子,施百户、袁总旗、满贵、江大林等人,个个都是汉子,提刀上马从不含糊,她去榆林卫的时候,这些人没少帮忙。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正是这一个个的小人物,这才构成了边关最强大的战力。
又想起榆林卫的指挥使谢观,同知郭弘,还有她接触比较多管屯田的佥事卓敬,想起卓敬又不免想起他手下的经历李然。
李然常说,“要耕牛啊,那得排队,人人都想要牛,哪有那么多牛,等着,等着,慢慢等就有了,一辈子那么长,总能等到的。”
苏辛夷想起李然说这话时的面孔,嘴角不由微微一勾。
“笑什么?”
苏辛夷听着祖父询问,她就把事情一说。
老太爷也笑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曾在榆林卫待过,不过没待几年就走了,沿着咱们与鞑靼交战的府县数一遍,每个地方我几乎都走过。”
“祖父厉害。”苏辛夷道。
老太爷哈哈一笑,“年轻的时候谁还没一腔热血,只是啊,只有热血是不行的,人还得有脑子,有脑子还不行,你还得学会忍。辛夷啊,你听懂了吗?”
苏辛夷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她看着祖父道:“我会把这话记住,祖父。”
“你是个好孩子,只怕你的婚期应该会提前了。”
苏辛夷有些惊讶地看着祖父,“提前?这婚期不是还没定吗?”
老太爷笑了笑,“什么叫没定?年前礼部那帮子人来就是探口风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现在有了你说的这件事情……得,也别等陛下宣召,今儿个我就让人递折子求见。”
说到这里,老太爷看着辛夷,“知道祖父为什么这样做吗?”
苏辛夷摇摇头。
老太爷看着她就说道:“当初商队的事情你是掺和其中的,现在你手下的人提前回京,你以为能瞒得过陛下?”
苏辛夷就懂了,祖父的意思是他们得了消息还是主动回禀给陛下,免得被陛下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