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内,嘉贵妃打量着和妃刚送来的点心,若有所思。
贞淑已回玉氏多年,她身边信得过的便只有丽心。
丽心见自家娘娘心事重重,便开口问道:“娘娘不必忧心八阿哥,舒妃出身再怎么尊贵,也不敢谋害皇子。皇上圣心明断,她叶赫那拉氏还要不要命了!”
嘉贵妃长叹一声,她虽然育有三子,却没有赶上好时候。永珹冒尖占了贵子的名头,惹人注目;永璇生在了永琮之后,皇上最怀念孝贤皇后之时;而永瑆如今又撞上了另一个嫡子,让她心底有怨而不敢发泄。
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她愈发觉得愧疚。
“丽心你难道不知后宫如战场,有的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吗?昔日皇后将启祥宫中欺负艾儿的宫人一律打断腿,本宫难道没告诉皇上吗?”
嘉贵妃苦笑,她想起自己没能生下的九阿哥,心底一阵刺痛,“皇上是如何安慰本宫的?他说皇后为六宫之主,赏罚分明亦是情理。他让本宫辅佐皇后,不要生事端。王爷在玉氏乃尊荣之身,都免不了被人算计缠绵病榻,何况是永璇。”
丽心脸色难看,她紧张地差点将茶杯碰倒,“娘娘决定要与和妃联手吗?可咸福宫如今已大不如前,就算皇上再怎么顾念孝贤皇后,毕竟人走茶凉,哪里能及得上皇后的耳边风?”
“本宫并非要与和妃联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嘉贵妃想起刚刚和妃有意无意地提及的点心,不经意想起前些日子皇上驾临启祥宫用膳时,说起那位新来得厨子。
转来转去,没想到这人竟然在咸福宫!
和妃除令嫔外,与众妃少有往来,且皇上待咸福宫一向态度不明。她有句话说得有理,皇后若亲自抚养十二阿哥,难免不会对其他皇子们存别的想法。
圆明园那般可怖场景都没惊扰到这位嫡子,足见皇后心思深不可测!
“嘉贵妃,虽说咱们都是从潜邸出来的姐妹,但一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妹妹知道贵妃如今的难处,皇上喜欢四公主,连带着对纯贵妃也亲厚些。皇后更是看重纯贵妃,将您陷入尴尬境地。
妹妹此行,便是替贵妃解忧。令嫔未有子嗣但永寿宫君恩常驻,若十一阿哥有这样的养母,还怕不会得皇上喜爱吗?”
和妃一字一句地提醒之言犹然在耳,嘉贵妃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了许久。
正如皇后所想,皇上虽暂时还未有此想法,但太后却率先给出了提议。
太后的意思很简单,宫中嫡子出生时接连发生怪事,不可轻视。然皇后宫中抚养两位皇子,难免对六宫诸事吃力,且宫中主位以上无子嗣的大有人在。
皇上念及皇后劳累,本想以怜惜十二阿哥早产为由,打算回绝太后时,却发生了一件事。
六阿哥永瑢擅长书画,小小年纪便笔锋流畅,更是得到了如意馆郎世宁大人的夸赞。他一时兴起,为养母愉妃及五阿哥合画了一幅画像。皇上前去尚书房查看课业时,竟然也瞧见了那画。
细问之下才知永瑢与愉妃感情甚好,还听永瑢说起八阿哥担心皇后与十二阿哥,竟然独自抄写佛经祈福,如今都病了。
原本皇上听舒妃反复念叨皇后照顾十二阿哥辛苦,又说起永璂早产身子瘦小,与当初的五阿哥如出一辙,便存了让皇后自己教养亲子的打算。
毕竟皇后乃国母,与嫔妃也得有所区别。
这么看来,八阿哥与皇后感情颇深,冒然拆散恐伤情分。再者舒妃与皇后亲厚,由她抚养十二阿哥皇后也放心。
皇上思索一番后,便抬步去了翊坤宫。
次日一早下了旨意,十二阿哥交于舒妃抚养,另舒妃由承乾宫迁至储秀宫居住。
消息传到咸福宫时,嬿婉正与沈滢翻看着照顾十一阿哥的人选名单。
沈滢唇角含笑,招呼茉心上前逐一检查,“嘉贵妃可真是妙人儿,这么好的法子就是愉妃都未察觉。”
“七宝手串那件事终究横在她与皇后之间,”嬿婉看累了,品了一口新茶,慵懒地靠着软榻,“但嘉贵妃身后的玉氏安分,边疆稳定,皇上自然也待她极好。皇后想要对她动手,只能从孩子身上下手,嘉贵妃也怕啊!”
沈滢挥手让她继续看,“反正皇上也有让你抚养十一阿哥的心思,还不如咱们主动去找嘉贵妃。皇上都退了一步让舒妃搬至储秀宫了,皇后就算再不乐意,也得装贤惠大度。”
“不是舒妃便是嘉贵妃,她还能选择谁?”嬿婉浅笑着。
正聊时,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跟着双喜进来,说是太后多日未见七阿哥,让和妃带着七阿哥去慈宁宫用晚膳。
沈滢笑着应和,让茉心去送福伽。
嬿婉看着宫门处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太后怕是也听到了风声,只是不知太后到底是何意?”
太后一直不插手后宫琐事,就是此次事关十二阿哥,太后也是尽祖母之名向皇上提了建议,至于结果如何并不在意。
如今太后忽然召见沈滢,她心底不免疑惑。
“不知两位长公主可还安好?”
嬿婉摇摇头,“皇上从未提过,娘娘是怀疑太后此番与两位长公主有关?”
和敬公主出嫁的那场风波闹得很大,她为了皇上与太后不再起争端,除去立继后等重大场合外,其余时间并不回宫。
璟瑟只是经常传书信,沈滢也吩咐画师绘制了七阿哥的画像给她看。
“且看看吧,或许太后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想念七阿哥。”
慈宁宫与咸福宫相距不远,沈滢牵着永琮的小手,恭敬地朝这位见惯了后宫尔虞我诈的女人行礼。
她们三人简单地用了晚膳,福伽便带着七阿哥下去消食。
太后面色如常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多年未见,昔日谨小慎微依附高氏的你还真是大变样了。”太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滢微微颔首,语气不紧不慢,“当年臣妾莽撞,多亏您不与计较。臣妾一直念着您的宽厚仁慈,心存恭敬。”
太后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能与乌拉那拉氏打擂台,足见哀家之前小瞧了你。一个佟佳氏便让后宫这般鸡犬不宁,哀家实在有些担心你。”
沈滢还未问出心底的疑惑,太后便递给她一封信。
正是恒娖长公主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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