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旨意雷厉风行,不由皇后分辩就打扫好了储秀宫,陈设布置一律按承乾宫,给足了皇后和舒妃的面子。
皇后听完三宝的回禀,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青璃看着依旧已无热气的茶盏,便上前准备撤下去,“娘娘,您先安置吧,什么事明日再想也不迟。”
皇后长叹一声,看出窗外漆黑的夜色,脸色不悦地说:“皇上到底还想着咸福宫,说是宫道偶然遇见,本宫说什么也不信。这和妃做事不留痕迹,又与令嫔沆瀣一气,本宫白白受了惊吓,都未撼动她们分毫。”
青璃面色如常,她似乎早有预料,“恕奴婢多嘴,当时贸然揭发凌云彻与令嫔之事实在心急。日后再要从杨佳氏身上下手,怕是不容易。”
皇后摘下护甲,随手扔至一旁,“本宫知道愉妃性子急,但她一心向着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且如今永琪聪颖得圣心,日后对永璂也有助益。只是本宫不能亲自抚养永璂,终究是低富察琅嬅一头。”
“娘娘何须跟死人计较,且看皇上新宠不断,就知道不是长情之人。您只管坐稳皇后之位,何愁十二阿哥没有好的前程。”青璃微微笑着继续宽慰,“七阿哥虽有嫡子身份,可养母和妃却是身份卑贱。她若是有什么差池,自然她的养子也躲不过。”
“你的意思是?”皇后挑眉疑惑。
青璃道:“和妃的父亲沈大人的府中养着当地的继光大师,甚是礼遇。这位大师到底是真本事还是假功夫,娘娘一试便可知晓。”
皇后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她定睛看着闪烁的烛光,“和妃入宫多年鲜少与家人联系,可渗入血脉的亲情,岂是轻易割舍的。”
青璃点头,“娘娘说的是,眼下要紧的是舒妃。十二阿哥在储秀宫,万不能让舒妃知晓当年的事。”
皇后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妆台某个抽屉处,她微眯着眼,那里是凌云彻死前让人转交于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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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偶然驾临咸福宫,让一向见风使陀的后宫众人又开始猜测圣意。皇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翊坤宫请安时,还问起了沈滢的身子,提议让江太医调理一番,为皇上开枝散叶。
嬿婉默默地笑着,待回了咸福宫,便悄悄说:“皇后可真是贤惠,先前还让江太医去永寿宫瞧过我的脉案呢。”
“江太医娶了惢心,已然是皇后的人。”沈滢捏起一颗葡萄,反复揉搓了一番,“只是可惜了,这位江太医倒是个性子刚直之人。”
“跟了皇后的人,我自然是再三提防。”嬿婉随意地笑了笑,继续道,“如今皇后已然有嫡子,自然要做出贤惠大度的姿态来。自她封后起,宫中只有嘉贵妃所生的八阿哥和十一阿哥平安生下来。她此举也是不得不为之。”
九阿哥因着嘉贵妃受惊而早夭,可十阿哥的死因却一直存疑,未有定论。
沈滢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必须要细查一番。
她还未与嬿婉商量时,玫贵人那边出事了。
自打周贵人被皇上赐死,与其同住永和宫的玫贵人便心思郁结,惶惶不可终日,很快便病倒了。
皇上听闻后只是安排了太医去诊治,并未踏足永和宫。
庆贵人来咸福宫说起此事时,总是心有戚戚。她大概也是瞧见了皇上薄情的一面,心有感触。
“和妃娘娘,有些话嫔妾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忽然神色凝重,眼底似有恐慌之色。
沈滢呼吸一紧,抬手示意茉心屏退众人,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庆贵人犹豫片刻,才缓缓地从袖口处取出一张满是折痕且略旧的纸,轻轻展开陈在桌子上。
沈滢垂眸瞧着,忽然发现上面的谱子有些熟悉。
“娘娘,这谱子与在圆明园慧贤皇贵妃所写的极为相似。嫔妾在玫贵人处偶然发现,她当时看着很慌张,后来又说是闲暇时乱谱的。嫔妾本不在意,只是后来嫔妾的母亲入宫说起,这才存了心。”
庆贵人长舒了口气,继续道:“何该早些告知娘娘,但那会儿又赶上去圆明园,后来桩桩大事接二连三,娘娘身处漩涡,嫔妾才没来惊扰您。”
沈滢收敛笑意,盯着眼前的纸张出神。
她似乎感觉手臂处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样可怖的经历她甚至不想回忆半分。
“你可知玫贵人从何处得来的此曲?”
庆贵人摇摇头,“玫贵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若不是嫔妾偶然发觉,也不会知道玫贵人居然藏着这种东西。此物事关重大,娘娘的意思是?”
沈滢思索片刻,将那纸张收好,递给庆贵人,“今日之事全当你未曾告知本宫,这曲子你也并未知晓。”
“嫔妾明白了。”
待送走庆贵人,茉心才上前为沈滢倒了一杯热茶,见她沉默不语的模样,低声安慰道:“娘娘喝点热茶,此事咱们慢慢商量,不急一时。”
庆贵人只等到今日,才将此事告知沈滢。怕也是瞧着风向,担心咸福宫圣心不在,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只是曲谱之事到底是否属实,还需细查。
“白蕊姬如今病了,若是她再熬不下去,那这事儿就更没有线索了。”沈滢叹气,看着氤氲的茶气,忽然有些恶心,“此事不能让嬿婉知晓,她如今地位稳固,保全她也是保全我们自己,你找机会让秦立来一趟吧。”
茉心微微皱眉,颇为担忧地点点头。
几日后的黄昏,十二阿哥着风寒的消息传遍后宫,太医院几名经验老道的太医急忙前往储秀宫,就连皇上都惊动了。
与此同时,秦立悄然出现在咸福宫,一脸讨好地跪地行礼,“内务府耳目众多,奴才一直未有机会感谢娘娘当日相助之恩,娘娘恕罪。”
“关键是你有能耐且办事得力,本宫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沈滢示意他起身回话。
“娘娘大恩,奴才没齿难忘,必得粉身碎骨以报娘娘。”
沈滢笑了笑,不自然地将一旁的热茶推远些,“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只是本宫对永和宫比较感兴趣。”
秦立一怔,忽而了然笑着,“只需三日,娘娘便可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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