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装得跟普通上进的年轻人一样双眼发亮:“伯父,我可以去吗?”
刘厂长笑眯眯道:“自然可以,就是去的时间比较长,至少两个月,你可舍得家里?”
谢云舟被打趣,脸上有些羞赧:“伯父。”
刘厂长又哈哈笑:“还是年轻好啊,你去吧,多攒点经历,不然提岗人家也不服气。你放心,我帮你看着你家里。家里该有的钱都有,外出还有补贴呢。你都这么大了,总不好一直让你父母补贴你。男人嘛,自己挣钱给自己女人花,那才叫有本事!”
谢云舟红着脸点头:“我听伯父的。”
“好好干,在厂里发现什么需要变革的,只管来告诉我。那些老油子们现在就知道满嘴好好好,一句实话说不出来,也就你们这些自家孩子能跟我说说实话了。”
“说起这个,伯父记不记得昨儿从汽机楼出来时,往机修分场去有个特殊的路标?我爸说那个路标特别显眼,当时他就顺着那个路标往机修分场去了。”
刘厂长微微惊诧了一下,然后沉思了片刻后道:“确实,我也记得那个路标比较有意思,谢书记火眼金睛,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
谢云舟笑得有些腼腆:“我爸说厂里这两年搞得不错,经常在省里拿奖,都是伯父的功劳。”
刘厂长见他这么乖巧,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哈哈笑道:“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干出来的,唉,美玲要是有你一半上进我就放心了。”
谢云舟奉承道:“美玲姐在厂办公室工作踏实,伯父不用担心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谢云舟见时间不早,很知趣地告辞。
等他关上门,刘厂长的笑容收了起来。
他的手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然后提笔写了几行字。
整顿纪律,编纂资料,上党委会。
路标……
刘厂长放下笔,他知道,谢家把问题交给了他。这回的事情,说没有内鬼他是不相信的。
刘厂长眯了眯眼睛,把三个副厂长在心里过滤了一遍,目光盯向一个人。
把谢家小儿打发走,他才好动手脚。
谢云舟回到宿舍的时候,乔青崖正盘腿坐在床上弹琴,光着膀子。
谢云舟嘲笑他:“大才子,怎么光着身子?”
乔青崖笑着回道:“我这叫名士风流。”
谢云舟笑一声:“乔名士,我要离开一阵子。”
乔青崖立刻丢掉琴:“你要去哪里?”
“去外地调试。”
乔青崖哇一声:“我能去吗?我也想去!”
“我不知道,你等等消息。”
“报名需要什么条件?”
“不知道,你的岗位应该够。”
乔青崖是副司炉,经验丰富。
“哎,你小子,居然偷偷摸摸报名。”
“我刚才找刘厂长去了,他给我报得名。”谢云舟并没瞒着他。
乔青崖唬了一跳:“你找厂长干什么?”
谢云舟的笑容淡了下来:“顾叔总不能白挨一顿打。”
乔青崖笑了一声:“云舟,你真是个好姑爷。”
“我要洗澡睡觉了,晚上还得上班,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去。”
谢云舟上大夜班之前,乔青崖会跑出去玩,玩到十一点多回来,不影响他睡觉。
“行,你睡吧,我去找小美。”
“你早点结婚算了。”
乔青崖叹口气:“我也想啊,现在没有房子分。如果结婚,得到外面去租民房,条件太差,小美不愿意。”
“那再等等,我也等房子盖好了再结婚。”
“那也挺好的,到时候我们办集体婚礼。”
“谁跟你办集体婚礼,你抠搜成那个样子。”谢云舟一边找衣服一边吐槽他。
乔青崖喊冤:“不是我抠搜,是你小子手里太散漫,有点钱就花掉!”
“小曼跟我说,钱是王八蛋、用完再去赚。”
乔青崖哈哈哈笑起来:“我发现小顾说话特别有意思。”
晚上上班的路上,顾小曼听到谢云舟说要出去调试两个月,非常支持他。
“那你去,一定得去,去了一次,以后就能经常去,资历就是这样涨起来的。你离开新安,人家才不会管你是谁的儿子,认认真真把你当牛马用,成长更快。”
冯裕安哈哈笑:“小曼,我师父明明是人才,偏你说他是牛马。”
顾小曼也笑:“不光他是牛马,我们都是,大家一起拉磨,一起磨面粉吃。”
“过一阵子如果现场资料更新,我要是不在家里,你一定要报名,现场设备你已经摸透了,把你画图的真本领拿出来,实实在在做出点成绩。这系统图一旦画好,能用好几年,上面一直有你的名字,谁也抹不掉。”
“那你赶得上吗?”
谢云舟笑道:“三个专业现场那么多设备,你一个人也画不完,肯定还需要我这样优秀的牛马。两个月很快的,但你们画图需要很长时间。”
冯裕安搓搓手:“师父,我能不能参与啊?”
谢云舟看他一眼:“月底考试,如果总分能进前三,我给你推荐。”
“好嘞,我一定把头吊起来学!”
刘厂长动作非常快,第二天通知就出来了,抽调六名骨干成员,机电炉各两人,参与外地调试。
谢云舟和乔青崖同时上榜。
通知出来后,只给了两天准备的时间。
顾小曼去了男单楼,和谢云舟一起把他的衣服清点了一遍,去赵家服装店给他买了个像样的皮箱子,还给他买了双皮鞋。
两个年轻人非常舍不得,家里有女朋友啊,虽然还没结婚,每天能见面,背着人能拉拉小手、偶尔还能抱抱啥的,一起吃饭一起玩,多快乐啊。
现在要跑那么远出去干活,一去就是两个月。
就在谢云舟出发的前一天,谢文哲带着沈君瑶一起来到龙湖镇。
两口子走在生活区,很多熟人纷纷打招呼。
谢文哲笑眯眯地跟大伙儿说话,然后直奔顾家。
顾小曼凌晨上了大夜班,回来后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来,谢云舟刚过来。
他有顾家的钥匙,一过来就钻进顾小曼的屋里,抱着她这里亲一口那里亲一口。
顾小曼被他缠得不行,起来带他玩游戏。
玩什么呢,赌鬼爹的绝活儿,摇骰子。
两个骰子一起摇,谁的点大谁赢,输了的脸上要被贴纸条,纸条上还会写一些字,比如小乌龟、小狗什么的。
正玩得起劲儿呢,外头传来敲门声。
顾小曼脸上都是纸条呢,不方便立刻开门,对着外头喊一声:“谁啊?”
“是我,谢文哲。”
小情侣两个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骰子和纸条什么的。
过了约莫两分钟,谢云舟来开门:“爸,妈,你们来了。”
谢文哲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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