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贺赢回答,韩沉又问贺赢旁边的卫兵:“你认不认识他?”
这里的卫兵朝夕共处。
他或许有不认识的,可同为卫兵的话,如何不认识?
那卫兵闻声抬起头,打量了贺赢一眼,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脖子一热,一道鲜血喷了出来。
贺赢拔出长剑,瞬间解决了身旁的卫兵。
韩沉早有防备,连忙后退一步,眼睛微眯,厉声道:“竟然还潜进了重华殿,还真是好手段,来人,给我杀了他!”
他吩咐着,第一时间去抓桑烟。
但贺赢快他一步,已经退回到殿中,紧紧拉住了桑烟的手。
“小心些!”
她不敢暴露贺赢的身份,便没敢叫他的名字。
两人终于十指交缠。
桑烟泪如雨下,又是感动又是生气。
他竟然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
已经来不及多说。
外面的卫兵一拥而上。
贺赢的剑法出神入化,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再加上之前受的伤,几十个回合下来,隐隐落了下风。
“小心!左边!别管我!”
桑烟满面惊慌,大声提醒着他。
贺赢将她护在身后,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卫兵队!
桑烟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眼尾发红。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除非——
“杀了他!九爷有重赏!”
韩沉不知贺赢的身份,但隐隐猜了出来,对面前人的性命势在必得。
那些卫兵听了韩沉的话,更是士气高昂,招招都朝贺赢的命门袭去。
贺赢强撑力气,手中长剑舞得只见光影。
直到胸口一阵闷痛,他身子一个踉跄,呕出一口黑血。
他体内的毒素还未清除!
如今大动干戈,又乱了真气!
韩沉眼见这个好机会,拼杀得更快速:“穷途末路,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他长剑就要劈下——
贺赢下意识去捂住桑烟的眼眸。
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
“阿烟,别怕——”
来世若有缘分……
桑烟狠狠把他推开,拿着死去卫兵的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她站在韩沉面前,清冷的面容满是毅然赴死的决绝。
“住手!韩沉,今日你若是杀了他,留给齐九的,只有一具尸体。”
锋利的剑身架在白皙的脖子上。
瞬间渗出一串血珠。
“别!冷静!桑姑娘,你这么死了,没一点意义!”
韩沉咬着后槽牙,恨恨劝着。
他真是烦死了这个女人!
但她若真死了,先不说九爷对他多失望,便是他也接受不了这么无能的自己!
“带我们去见齐九!”
桑烟护在贺赢身前,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感受到他的虚弱,语气又冷厉了几分:“我要见齐九!立刻!”
她声音加重,手上力道也加重,剑刃深深刺进肌肤,鲜血流得更凶了!
韩沉知道她向来是个疯子,也不敢耽误,只能不甘心地点了头。
“好!我带你们去!”
他盯着桑烟流血的脖颈,步步往后退,想着到了九爷面前,以九爷筹谋多年的野心跟魄力,定会亲自杀了这女人!
那可是杀伐果决的九爷!
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到手的胜利?
“你那剑……拿开些——”
韩沉绷着脸,提着心,在前面引路。
桑烟和贺赢跟在其后。
“不要、不要做傻事。”
贺赢捂着胸口,再度咳出一口黑血。
此时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怕她做傻事。
她做得出来的。
方才她和他说,不会被齐九拿去威胁他。
那便是她赴死的决心!
桑烟泪眼瞧着他,不说话,两手紧紧握着剑,不敢分一点心。
*
宴会厅
这边宴席已近尾声。
普罗王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没啃完的猪蹄。
齐九压着怒气,提醒道:“王上,你是不是忘了有什么事没跟贺帝说?”
这语气,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警告。
普罗王打了个寒战,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
脸上的肥肉抖动起来。
看得人一阵心里不适。
“本王的御花园里有当世奇花,今日贺帝来我普罗国,千万不能错过!”
说罢,朝齐九笑道:“只本王突然身体不适,就辛苦九爷代劳了。”
“能为贺帝带路,是我的荣幸。”
齐九看了眼谈云谏:“请。”
谈云谏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君不似君,臣不似臣,讽刺一笑:如此也好。普罗王不在,他倒要好好领教领教这个齐九的本事!
想到惨死他手上的江刻,他几欲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那就有劳九爷带路了。”
谈云谏冷冷回道。
齐九对他的冷漠并不在意。
反正他马上就是一具死尸了!
活人何须和死人计较?
一行人离开了宴会厅,朝御花园走去。
刚入园门,一阵异香扑面而来。
还伴随着缥缈空灵的梵音琴曲。
是何人在此弹琴?
谈云谏不敢分心,屏气凝神,暗中打量着御花园的一切。
御花园并不算大。
许是海岛小国的缘故,阳光充足,雨水充沛,极其适合花草生长。
各类在大贺看不到的花,在这儿枝繁叶茂,长势喜人。
除了那萦绕不断的花香味外,只有琴音绕梁。
没有别的异常。
难道齐九布局的地方不是御花园?
谈云谏的心沉了沉。
齐九在这时出了声:“齐某周游海上列国,偶然得了几株奇花,今日能与贺帝共赏,实在是三生有幸。”
谈云谏懒得回应他的虚伪之词,只随着他往前走。
两人不知不觉走进了花园深处。
那琴音的来处也可见了。
弹琴者是个俊朗的年轻男人。
他一袭白衣似雪,正坐在一棵花树下。
背对着的地方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在花海中,几株半人高的红色花朵肆意盛放,特别显眼。
方才那股浓郁的香味便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细看来,那花朵呈喇叭状,颜色深红,月光下,深红得发黑,显出一股阴暗诡谲的美来。
更诡异的是,除了那花之外,周边的花草都恹恹的,花叶枯黄、败落。
这花好生霸道!
竟将其他花草的生机都给夺取了!
梵音之曲,清净美妙,涤荡人心,越发动听。
而伴随着动听的梵音曲,那花绽放的速度愈发快了,空气中的香味,熏得人脑仁发疼。
谈云谏暗暗心惊:这花有异!
他心里冒出惊人的三个字——梵音花!
“贺帝,我的花如何?是不是甚美?”
身后突然响起齐九的声音。
他步履从容地走到谈云谏的身边,神色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唇角勾着笑:“够资格欣赏我这梵音花的,普天之下,可只有您一人。”
梵音花!
还真的是它!
他多年来游走江湖,也算是见多识广,遍览群书,其中有一本关于奇花异草的书籍,就有这梵音花的记载:【花通人性,喜音律,香有异,可麻痹身心,甚毒。】
寥寥几字,写尽这梵音花的危险。
齐九看不出他的喜怒,以为他不识货,刚想嗤笑一声。
谈云谏先笑了,满眼不屑:“区区梵音花,这便是你的手段?不过如此罢了。”
齐九:“……”
他竟然知道!
知道又何如?
早死晚死罢了!
他嗤笑:“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谈云谏脸色冷肃,眼里满是厌恶:“鹿死谁手,尚不可知。祁无涯,你自以为足智多谋,以齐九化名,便无人识你的真面目?”
。